郑佳欣手舞足蹈的说着,圆圆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兴奋的光。
却听得楚迎月心里酸酸的、疼疼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学了佳欣的样子,盘起了腿。
盘着就在想: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学会坐在地上了?
难怪画棠常说:好友之间,是会互相影响的。
大大咧咧的郑佳欣、清冷自在的画棠、脾气火爆的苗燕琳,在她们的影响下,她真的改变了许多。
变得……
像个人了。
而郑佳欣并没有注意到楚迎月的“走神”。
她兀自说完之后就看向对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现在没别的路可走了对吧?”
楚迎月愣愣点头。
“你不跑的话,要么死、要么嫁,对吧?”
楚迎月依旧愣愣点头。
“我们跑出去最大的难题是安全、是钱财,对吧?”
楚迎月:“……”
想点头,又想摇头。
她觉得,她们跑出去的话,要面对的问题就太多了,可不止这两样。
但是她……
心里有什么、忽然之间似乎被点亮了。
她听到了自己那加快了速度跳动着的心跳声。
“看看,我带了什么?”
郑佳欣见楚迎月没反应了,便将绑在身后的包袱给扭到了前面来。
拍了两下。
“我带了弓箭,我的箭法不错。
我还偷了两套我爹的短褂、长裤,还带了画棠送我的胭脂水粉。
画棠不是最喜欢女扮男装吗?你还记得我们追着她要学习怎么扮得象吗?”
楚迎月点头。
女孩子们的好奇心总是很重的。在听说画棠的事情之后,自己就想也尝试一下。
画棠很耐心地教过她们。
想到佳欣的准备……
心跳再次加速。
跳得她周身的血液在逐渐沸腾起来。
可……
“我们要跑去哪里?”
她喃喃地问。
她们总不能瞎跑吧?
“哎呀,你又笨了……画棠啊,我们去找画棠啊。只要找到画棠,剩下的问题就全是她的了。”
郑佳欣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地拍着胸脯道。
画棠啊……
楚迎月喃喃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在重复了几遍后,反手抓着树身就站了起来。
“你等我!”
匆忙地扔下三个字,就拐进了树林。
她要去拿东西。
身为嫡女,她的月银有五两,平时也极少花用,都存起来了。
还有首饰,也不少,她能都带上。
还有衣裙……
不,衣裙不带了,有了钱,她们能出去买男子的衣袍。
还有、还有什么?
对,还有长姐的画像。
离开了楚府,她就能为长姐刻一块牌位,甚至……
她能请画棠帮忙起出长姐的尸骸,寻个山青水秀的地方重新安葬。
立上石碑、刻上碑文!
楚迎月越想越兴奋、越走脚步就越轻快。
丝毫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拐带”了。
……
而远在莫县的画棠,做梦都在琢磨着如何解决困境。
压根儿也没想到:自己平日里干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就让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一拍脑门就要投奔自己来了。
她只是睡得不太安稳。
天色微亮时就起了,洗漱完后就去帮母亲张罗早饭。
正端着盘馒头上桌时,意外地看到自家爹爹引着季铭进来。
那态度,略恭谨。
画棠:“……”
果然季铭的留下就是个麻烦。
她撅了撅嘴,放下馒头,想出去阻拦,却又找不到理由。
人家季铭是亲王世子,那身份跟普通的王爷都一样了,现在还是她们家的客人,她要怎么撵?
再者:父亲直接把人请来,就是相信对方的意思,她总不好违了父亲的意。
于是,忍了忍,又去端小菜。
大局为重,她就忍这人几天算了。
而跨进院中走向正屋的季铭并没有注意到画小姐那一脸的不乐意。
他正微侧着身,听落他一步的画大人说话。
“世子,下官的府邸简陋,恐怕招待不周,万勿嫌弃则个。”
他就轻笑着摇头回道:“无碍。国朝上下都知道画大人清廉。如今本世子落难,还蒙画大人赠银施衣,已是十分感激。”
说着,客气着,两人迈进了正屋。
在画大人的谦让下,季铭坐去了上座。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待到看清桌上只有几样清粥小菜和馒头时,还是挑了挑眉毛。
他是贵客,招待他都是这样简素,可见画大人平时节俭到何种地步。
不过他也不挑。
边关苦寒,经常图个温饱都不容易,他也都适应过来了。
更何况还在死牢里呆了十几日,那吃的,比猪狗都不如。
昨日他去了客房洗洗就睡下了,现在也是真的饿了。
可正准备提筷时,就见到依然一身男装的画小姐,挽着位温婉秀美的妇人进来。
自来就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本以为就他和画大人用餐的季铭,微微皱了皱眉。
不解地望向画大人。
画谨年则迎着季铭的视线,不疾不徐地站起身,向他介绍道:“这位是下官的夫人——叶氏。那位是下官唯一的女儿——画棠。”
介绍完后再继续道:“下官的家里,几乎没什么规矩条框,人口本就简单,故而俱是在一起用饭。
您是贵客,按理应该让她们避让。
不过您要在鄙府暂住,总不能留您自己一个人用饭,故而,下官便冒昧了。”
季铭听懂了。
这就是让他客得随主便的意思。
还有就是在告诉他:画大人更喜欢陪着家人一起用饭。不能仅仅为了他一人就坏了人家的“规矩”。
更多的,他能感受到画大人此举的善意。
他理解地点点头,站起身,向着画夫人拱手道:“季铭见过画夫人、画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