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则朝着一侧的书案走去,忽然就能理解院长一些了。
女子们这一生,能自己作主的机会并不多,能掌握自己前途命运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
吴清兰,好端端的一个年轻女子,在家被父母左右、出嫁被主母限制,连死亡,都是被他人拖累。
她不想活着吗?她不想好好的活着吗?她已经足够安守本份了。
可谁给她机会了?
转而又在心中感慨:郑林那种人,身体、性格被娇养坏了,就连脑子都被养锈了。
就这样的智商……
忽然想到了什么。
画棠转身,看向仍在企图挣扎的郑林,出声问道:“半月前那起以武犯禁、仗剑行凶,刺杀一老汉及一孕妇的案子,人证中,有个叫郑林的,是不是你?”
她和父亲接手公务的第一件事,就是调阅历年来的重案、要案,尤其是事关人命的案件卷宗。
十五日前,莫县出了桩大案。
一个叫齐铭的年轻人,仗着一身武艺,喝多了在大街上撒疯。
被人喝骂。
于是拔剑,当街乱砍。
恰逢一孕妇有病,被其公爹载在板车上拉着路过。
见到发疯的年轻人,那老汉就急忙将板车拉进了侧边小巷。
谁知那年轻人竟然拔剑追赶。
而当路人大起胆子凑进去看热闹时,就只见年轻人提着兀自在淌血的长剑。
那老汉及孕妇已经浑身是血,一命呜呼。
此案人证、物证俱在,且凶手被当场捉获,凶手齐铭无可抵赖,即刻打入了死牢。
画棠看到这案子的卷宗之时,也因为证据俱全、凶手是被当场擒获的,而大致扫了一遍。
几名最重要的、声称从头观看到尾的人证,在各自的供述中签字画了押。
画棠有过目不忘之能,即便只是扫了一眼那几名人证的名字,也记在了脑子里。
只是之前,她并未将此郑林和彼郑林联系到一起。
那个为人证的郑林,供述上写得可是条理分明、有规有矩的。
绝不是眼前这个郑林、如此不长脑子的人能做出来的言行。
所以她这一问,真的是很随意、很随意、甚至带了点儿开玩笑的口吻,试探性地问的。
身为办案人员,对于“误会”“巧合”这类东西,是带着本能地追索性的。
却不料,郑林突听此问,竟在一怔之下后,甩开衙差,撒腿就奔。
而他在这一刻眼神中掠过的那抹惊慌,却被画棠正正看在了眼中。
有问题!
画棠大喝一声:“抓住他!”
捕头一听吩咐,便立刻兔起鹘落,一个鹞子翻身,将郑林给扑倒在地。
其余衙差一拥而上,转眼就将郑林给捆了个结实。
“放开我,我没有犯法,你们不能抓我……”
郑林挣扎着,口中兀自嚷个不休。
眼神却不敢往公堂之内瞟。
画棠的眉心就跳了跳。
然而,随即想到:现在就去查问郑林,却也是没有头绪的。
问对方什么?怎么问?总不能问:就你这脑子也能做人证?
只怕一个问不好,就能让对方发现她其实什么都没有掌握从而推个一干二净,更有可能给了对方建立心理防线的机会。
下次再问,只会徒增困难。
“先把他关起来,给他个自我反省的机会。”
画棠没有过去,直接就让衙差将人给带走了。
说完转身,就注意到了父亲那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来,父亲也想到了:齐铭案,没有卷宗记录的那么简单。
……
父女俩退堂后回到公事房。
刚准备去找来那案子的卷宗好好看看,叶氏就推门而入。
“你们父女两个,一碰案子就着了迷。也不看看现在都是什么时辰了,肚子不会叫的吗?”
“母亲!”
画棠一见是母亲来了,赶紧招呼一声,上前去将人的胳膊挽住。
笑得眉眼弯弯。
她有五尺,(167厘米),母亲只有四尺五寸,(150)厘米。
不能无礼地去搭母亲的肩膀,只有挽住胳膊了。
“母亲,这几日您也辛苦,像这种喊人吃饭的活儿,您就别亲自跑了。”
画棠说着,就想将人扶到一边坐下。
叶氏脚下未动,轻拍了拍女儿的胳膊,温柔地笑着回道:“不坐了,再坐饭菜就该凉了。”
说着看向画谨年,嗔怪道:“你这个做爹爹的,女儿忙起来顾不得,你也不多想着些。
她还正长身体呢。这总是错过饭点,可不利于健康。”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是为夫的粗心大意,以后一定改、一定改。”
画谨年被数落得一脸讪讪,承认着错误,绕过书案走了出来。
“母亲,走啦走啦,快点带女儿回去瞧瞧,今儿午食您做了什么好吃的?”
画棠见爹爹那副表情,抿唇偷笑,顺便将母亲转了个向,边往外行,边岔开了话题。
“有你爱吃的南瓜蒸饭,就是不知道红枣会不会放多了?要是太甜,你就少吃几口,免得坏了牙。还有……”
听到女儿问起吃食,叶氏便如数家珍一般,更像是献宝一样,将精心烹制的菜肴一一报了出来。
听着她温温柔柔、如微风般拂过的声音,细细碎碎地念叨着,画棠只觉心中软软一片。
待回转后院,去到正屋,净过面、手之后,三人坐下开饭。
画棠先为父母盛饭。
他们家不惯事事由下人伺候,这样的小事情,都是画棠来做的。
也无需丫环们在旁布菜。
一张不大点儿的小圆桌,两荤两素四道菜肴,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着一起,自己动手。
画棠从来就很喜欢自己家的氛围。
没有那么多的礼仪讲究,也没有各类条条框框,自自在在地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又温馨又亲切。
当然,要是敢把一条腿踩在椅子上、或者边吃边咂吧嘴、或者满盘翻动等等,就要挨打了。^*(- -)*^
“爹爹,齐铭的案子,就由我去复核吧?您歇了午晌就去查查郑庆。
我觉着,郑庆可能并不像是档记中记载的那么清明廉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