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娥的眼眸之中流淌着惊慌之色,她只是怯懦地张嘴,却又不敢说话。
“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别人。都是我们府中的温婉之辈,与那杜姨娘房中的恶人不同。”海棠的一句话便打消了美娥心头所有的疑虑。
“那年我随父亲到京城,逃荒至此,已经是身无分文。家中一共十几口人,在半路上饿死了几个,剩下我和弟弟还有一个胞姐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京城之中的达官贵人都是锦衣华服,我父亲看了看我,便想要把我和胞姐中的一个卖了养家。我胞姐已经有了婚约,虽说我们一家在逃荒之中,可是安定下来,胞姐定会去找那婚约的男子。我便让父亲卖了我。可是却遇到了恶霸,非要把我抢了去……”美娥说到此处嘤嘤地哭泣起来。
“真是可怜的孩子。”老太君疼惜地看着美娥。
“当日老爷出现,才让这些恶霸收手。我们一家人也在京城安家,才有了今天的日子。我们全家对老爷感恩戴德,可是老爷位极人臣,不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说建就可以见到的人,我便日日烧香拜佛,祈求宋国公府平安常乐。”美娥一副虔诚的模样,让老太君连连点头。
“你这孩子,真是有心。季勋元也知道这件事儿,如果我把你许配给季勋元做偏房,你可愿意?”老太君笑吟吟地看着美娥问道。
美娥心中大惊,来的路上海棠已经把该有的说辞给说了,原本以为是海棠的授意,如今看来似乎另有隐情。不过现在看来,不管其中隐情如何,都对她百利无害。
“如果老太君不嫌弃我,我定当好好伺候老爷。”美娥满脸娇羞。
“好,既然你愿意,我便做主把你许配给勋元。你以后就是我们宋国公府的女人。”老太君乐得合不拢嘴。
“恭喜老太君,贺喜老太君,又多了一个儿媳妇……只是,我们宋国公府一向是个礼仪之家,美娥又是黄花大闺女,定要大操大办。”海棠笑着说道。
宋国公府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恰逢季勋元娶偏房,老太君也跟着乐呵乐呵。
“季成珺就数你点子多,你来操办一切,想要支银子,就和府中的账房先生去拿。海棠,你心思细密,就负责打点一切礼仪。把事情交给你们两人,我非常放心。”老太君微微一笑,觉得这事儿已经成了。
美娥仍旧满脸娇羞,不说一句话。她只是觉得幸福来得太快,让她有时间反应。
所谓三人言成虎,如今所有人都承认了那个故事,那么那个故事就是真的。至于杜姨娘和王嬷嬷,就算他们极力证实是假的又如何?
美娥当天就被安排在吟雪苑,并没有回杜姨娘的房中请安。
王嬷嬷风风火火地跑回来,因为实在太着急,没有看清楚脚下的门槛,结结实实的跌了一跤。
“夫人,大事不好了。老太君把美娥那个小蹄子给接了回来,还让大小姐和海棠两人给美娥办……办喜宴呢!”王嬷嬷自知理亏,看着杜姨娘的眼神也不是从前那样坚定。
杜姨娘正对着镜子画眉,手里突然一抖,已经画了出去。
她你皱着眉,轻轻转过身来,身上的香气在王嬷嬷的鼻息间缓缓渗入。
“你做的好事儿,看你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杜姨娘二话不说,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王嬷嬷的脸上。
王嬷嬷一惊,却蜷缩着身子,不敢顶嘴。
“夫人教训的是,都是奴才的错,奴才看人不准,才给夫人惹出这么大的祸患,老奴该死。”王嬷嬷跪在地上求饶。
“夫人?我是哪门子的夫人?我和那个下贱丫头是一个样,都是季勋元的侧房,改日你再把你的外甥女引进府来,我就要多添几个姐妹了。”杜姨娘仍旧不依不饶。
房间内的空气陡然凛冽起来,季成阳只是在外面听了个一知半解,可是他知道,他马上就要多了个姨娘……
经过几日的调养,美娥的身子也恢复了大半,原本苍白的脸色,居然也看到了难得的红润。
大红的灯笼已经挂上了,大红的喜字也贴的到处都是。整个宋国公府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色。
虽说当年季勋元对已故夫人情深款款,但是感情再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太君开口让他开枝散叶,他也不能拒绝。先前有了杜姨娘,现在不在乎再多一个美娥。
家中一共有三个孩子,季成珺和季成阳是嫡出的血脉,尊贵的身份自不用说,可是季成阳受伤以后,不能行走。季勋元身后的家业是交给一个瘫子,还是交给别人,才是杜姨娘最关心的问题。
杜姨娘的儿子甚少出来,几乎被众人遗忘。
杜姨娘对儿子也管教严苛,从来不和府中的丫鬟婆子接触。请来的老师都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先生,负责照顾二少爷的饮食起居。无非就是想要在日日的接触之中影响二少爷的谈吐。来日方长,杜姨娘有个儿子却不能傍身,她必须要一个夫人的位置,把自己完全被忽视的儿子给扶正。
现在,美娥虎视眈眈,刚刚入门做丫头就被老太君看上,做了季勋元的偏房,如果这丫头得了宠,恐怕会骑到杜姨娘的头上来,成为正室夫人也说不定。
如果不在初露端倪的时候把美娥的风头压制下去,美娥恐怕会成大气候。
“夫人……我们是不是不要去参加……”王嬷嬷的脸还在火辣辣的疼,可是心中一直为杜姨娘出谋划策。
“凭什么不去?我是堂堂宋国公府的姨娘。怎么着也得过去让那贱人叫我一声姐姐不是!我不但要去,我还要好好的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我倒要看看,美娥这个小蹄子能翻出多大的浪。”杜姨娘愤恨的把胭脂水粉扔在了梳妆台上,心中郁闷。
按理说,纳个妾而已,不用劳师动众。但是老太君开了口,自然要给几分面子,于是这天不少达官贵人都来捧个场。
看到夏暮言的身影,季成珺的心还是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