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昨儿你也落了水,可曾受了风寒?不待在房里好好休养,便冒着风雪赶来,害得妹妹焦急难安,是我的不是了。”顾娴香用袖子捂着嘴咳了几声,细声细气地道。
她这几分咳嗽倒不是装的,为了能博得这个愚蠢嫡女的同情,她便没有把屋子里的炉火烧上,没想到倒反被季成珺用这个理由教训了丫鬟春香。
春香见主子与她周旋,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番话句句都是为了她着想,任谁都不会去怀疑什么,难怪前世的自己对她从不提防,若不是亲自领略过顾娴香的恶毒,打死她也不可能往别处去想。
季成珺欣赏够了对方炉火纯青的演技,眼底也瞬间泪光莹莹,话却意味深长:“并无大碍,全托了姐姐的鸿福!我们姐妹自幼便朝夕相处,虽然不是亲生关系,却比那一母同胞兄弟姐妹们的还亲爱几分。姐姐如此客气,可折煞了我。”
托了你的鸿福,我才能掉进冰冷刺骨的湖里!才明白前世的自己是有多么愚蠢!
顾娴香听着这话微微觉得有些刺耳,向季成珺投去几分怀疑的目光。但那杏仁黑眸眼底尽是感激亲近之色,瞧不出分毫异样。顾娴香定了定心神,寒气灌入深衣里,她又控制不住地咳了咳,暗暗恼怒这个蠢女人还要待多久才会离去。
眼底闪过锋芒,季成珺心底冷冷一笑。她泪光莹莹的眼色立即收起,神色凛冽如寒霜:“春香,跪下!”
春香满脸错愕,愣在当地。
季成珺忽略顾娴香瞬间青白交加的脸,冷冷斥责:“是聋了听不见我的话?还是你膝盖弯不下来?”
春香丝毫不慌,转脸向顾娴香求救:“主子,您说句话啊。”她是顾娴香的得力助手,顾娴香自然会帮她撑腰,她也不必在意这个季家嫡女。
季成珺明了婢女所想,气得浑身发抖。连个丫鬟都敢这么对自己,想来在其他人眼中果真以为她这个季家嫡女是好欺负,是个人都可以哄骗拿捏呢!
顾娴香暗骂春香这个没脑子的蠢货,恶狠狠地剐她一眼,才又装作不经世事,轻声慢语地询问:“妹妹这是怎么了?为何发怒?消消气,妹妹千金之躯为了个丫鬟怄气不值得,若是气坏了身子,她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万死难辞其咎?真是好大的高帽,她季成珺可担待不起。
今儿算是瞧清楚了这张如花似玉的脸皮下是怎样的龌龊,她真想现在就拿把剪子破开这张脸,让龌蹉腥臭的内里都曝光在朗朗乾坤下。
她满脸愤懑之色:“我听姐姐咳得厉害才如此气愤的,这丫头明知晓姐姐伤寒未愈,连个炉火都不升,甚至茶水都是凉的,这种苛待主子的婢女,留着作甚,乱棍打死也只是便宜了她。”
春香心底焦急无奈又委屈至极,这哪能怪得了她啊,明明是顾主子故意吩咐的,若是因此牵连了她可如何是好。
“不碍事的,春香平日里谨慎小心,怕是因为担忧我乱了分寸才大意犯下过错。我区区一身糟粕之躯哪有这么身骄肉贵,若是因此严罚春香,我也会心底难安的。”顾娴香一番话把自己捧到道德至高点上,她心地善良,而季成珺明摆着成了蛇蝎心肠、斤斤计较的女人。
季成珺心底冷冷一笑,脸上一副怒火冲天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半晌才长叹口气:“既然姐姐开了金口,那我就饶过春香这次吧。”
说完转眼看向李嬷嬷,李嬷嬷一双眼里喷火:“就算小姐们大发慈悲地饶了这丫头的命,可若是传了出去终归会让做别人说季家的奴婢不懂尊卑,干脆打发到杂院里去洗恭桶,也全了主子们的心意。”
季成珺淡淡开口,“也好,那便如此吧!”
顾娴香豁然变色:“这……”
不等她说完整句话,季成珺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的话:“妹妹底下倒有个丫头聪明伶俐,就让月红到荷香院里来伺候姐姐吧!”
月红素来与春香不合,瞧见对头被贬去洗马桶,心里头正在幸灾乐祸。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季成珺打发到荷香院。
心底甚是欣喜,方才见了季成珺的惩治春香的手腕,又想到故意烫伤她的手,月红有些心悸。而顾娴香不是季府里的正经主子,不过区区一个养女罢了,不会拿高架子,平日里待人也宽和,如此安排,再是合她心意不过了。
“不打扰姐姐歇息,我这就告辞了。”季成珺冷眼看着一旁月红兴高采烈的模样,心底不屑地闪过一丝冷笑。
既然你如此喜欢顾娴香,就好好待在这荷香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