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目光可触及之处，满是人脏乱。
眼前的街道不似西城繁华，不似东城净白，也不似北城杂乱却有序。
看着眼前的场景，玉屏和玉楼的心头都不由得微颤。
她们就算是在幼时最差的时候，也是在北城过活的，哪见过眼前这副场面。
三人一下马车，南城的百姓纷纷朝她们看来。
有惊奇、有疑惑、有淡漠也有恨意。
车夫扯住马往她们这边靠了靠，“小姐，可要奴才陪同您一起？这南城的人可不好相与。”
“不必，你这马车也带不进去，就在外头候着吧。”沈晚吟拒绝了车夫的好意。
三人在车夫担忧的目光下，彻底踏入了南城街道内。
“小姐，奴婢有些害怕？奴婢总觉得有些人看着咱们的眼神不怀好意。”玉楼紧张地跟随在沈晚吟的身侧，伸出手拉了拉沈晚吟的衣角。
沈晚吟反手握住她和玉屏的手，安抚着，“此处多数是被世族打压得活不下去的百姓，还有些是因得罪了世族入狱过的罪犯。
他们虽瞧起来可怕，但对于世家之人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我们进南城之时已经有许多人瞧见了，所以不必担忧在此处会发生何事。”
“沈小姐当真是如传闻中那般胆识过人啊。”
沈晚吟话音刚落，一道苍老的声量就传入了几人的耳中。
沈晚吟抬眸望去，只见眼前泥泞的道路上忽的走来了一队人，最前方的乃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
老者面容沧桑沟壑纵横，泛黄的眼中带着轻蔑与冷意，身着缝满补丁的旧衣，布鞋上都破了好几处，隐约能瞧见里头黝黑的脚趾。
而他的身后还跟随着十几人，皆是一副黝黑壮汉的模样，甚至还有几位直接光裸着上身大大咧咧的走到三人跟前。
玉屏和玉楼害怕得垂首不敢细看，但是想到自家小姐，两人还是鼓足勇气往前踏了一步挡在了沈晚吟的面前。
“沈小姐倒是养了两个忠心的奴仆，就是不知长得如此好看的美人，能不能受的了我手下几人的欢爱呢？
若是她们受不了的话，沈小姐你……”
“我呸你个老不死的狗东西！我家小姐也是你能说的？你再给我满嘴四六不着调的哈哈，信不信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撕烂了你的嘴！”
老者打趣似的开口，可话都还没说完，只是准备将话题引到沈晚吟身上之时。
原本还胆小得颤抖着的玉楼，深吸一口气就指着老者破口大骂。
对于玉楼而言，她家小姐就是顶顶重要的人，比她这条命还要来得重要。
她可以死在这里，但是小姐的名节不能有半分损害！
看着玉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站在几人面前的壮汉们纷纷回头朝老者看了一眼。
甚至有一个还无声张口，对着老者道：“爹，我害怕！”
“害怕个球！废物！”老者见此气得怒吼出声。
说完之后才发现，沈晚吟三人也明晃晃的听着了。
见此，老者也不装了，‘撕’下自己面容上的冷意，撇了撇嘴开口，“沈小姐来此到底要做些什么？”
“我想和江老谈笔生意。”沈晚吟缓声开口。
“你居然认识我？”江老的面上浮现一抹诧异，“我还以为像你们这般世家大族的子弟，都不屑与将我们这种生活在泥泞中的人为伍呢，你居然想和我们谈生意？”
“为何不能。”沈晚吟反问他，“大家皆是这世道中苦苦存活的人，其他人能做的，您自然也能。”
此言一出，江老神色莫名的看了沈晚吟半晌，最后还是摆手妥协，“你们随我进来吧。”
话落，挡在沈晚吟三人身前的壮汉当即就退了下去，其中一个直愣愣地朝江老跑去。
江老一瞧见他，抬手就在此人的脑门上狠狠的打了一下，“江大！滚去穿你的衣服去，还杵在这做什么呢！”
“哦。”
江大委委屈屈的道了一句，转身便朝路旁的一间小屋子跑去，在路过玉楼的时候还不禁的缩瑟了一下，好似玉楼是什么十分可怖的人一般。
沈晚吟看了江大一眼，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目光收回。
矮屋之内，江老看着衣着光鲜的沈晚吟三人，故意将一张上面沉着污垢的旧椅踢到了她们跟前。
“小姐……”玉屏想要阻止沈晚吟坐下。
然而沈晚吟却想也不想抬脚便落座了下去。
看着她面上毫无半点嫌恶，江老倒是高看了沈晚吟一眼。
他冲着矗立在屋内的几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随后这才朝着沈晚吟问道：“沈小姐，不知我们有什么值得您亲自前来相邀合作的？”
“江老，您耳目通达，应当知晓我要建立悲民司一事吧。”
沈晚吟这话方落，江老浑身僵硬了一瞬，试探的看向她，“沈小姐这话是何意？莫不是……”
“对，我想请南城百姓入主悲民司。”
寂静。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江老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之人，喉头骤然哽咽了一瞬，“你可知我们南城内的皆是何人？这里活着的是不人不鬼的百姓。
还有杀人放火抢劫入狱的罪民，甚至是得罪了世族大家被‘流放’到此处的子弟，这些人尽是外头容不得的存在。
沈小姐当真要接纳我们？你不怕与整个上京对抗？”
“可我知晓，这里头还有通天本事的人。”沈晚吟勾唇凝视着江老，“比如您，上京城的乞儿都听您的话吧，整个上京就没有您不知晓的事情。
还有方才跟随在您身后的几人，百晓生俞知、惯里偷夏帨、断命手江河，这些人都是听命于您的，康定十六年六元及第状元夺魁者——冀州江阳少君。”
“江河！”
江老唤声一出，屋外的江河立马冲了进来，一柄长刀便架在了沈晚吟的脖颈上。
看着刀刃泛寒的长刀，沈晚吟眉尖一挑，“江老，你以为我孤身携带两个侍女来此，会是来送死的吗？”
话音一落，沈晚吟骤然抬眸看向站立着的江河。
江阳心头一怵，大声喊道：“江河闪开！”
可还是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