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吟颔首，“百善孝为先，东隋元祖更是以孝治天下，若他们真拿孝丧压身，恐怕还破不了眼前的死局。
可偏偏沈清墨太愚蠢，发非要在这个关头前来，对于百姓儒生来说，个人孝道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场空戏，而入明堂却事关己身。
生而为人者哪会在遇到威胁自己利益一事的时候，去在乎他人孝不孝呢？”
沈晚吟打得就是一个‘移花接木’之计。
“晚吟果真聪慧。”周止湖再次感叹道。
“是啊。”屏楼也十分赞同。
她乃国子监祭酒之女，此生已比许多世家贵女来的幸运了。
在其他贵女学习插花焚香点茶之时，她学的是四书五经中庸之道。
所以比之其他人，她更能看得懂谋算之策。
晚吟和寻常女子很不同，她有七行俱下之智，更有算无遗策之心。
这般的人，好似天生就该伫立于明堂高座之上，睥睨众生。
“我们先回去吧，外头不好多言。”周止山道了一句，众人齐齐转身回府。
堂内，沈晚吟几人刚回来，周老夫人立马便迎了上来。
她紧握着沈晚吟的手道：“做得好晚吟。”
方才府外发生的所有事，奴仆们都在事发的那一瞬一一传回了府内。
“算是侥幸。”沈晚吟含笑，带着周老夫人走到太师椅上坐下。
一旁的周慕绣不满出声了，“这怎么能算侥幸呢！今日若没有你，我们说不准真的要被他们逼得去沈家了。”
周慕绣现在独慕沈晚吟一人，所以见不得别人在自己跟前说沈晚吟不是，便是连沈晚吟自己也不能说。
对她来说，她家的晚吟妹妹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儿，凭谁也都比不过的！
看着周慕绣那一副，你再说！再说我就生气的模样！
沈晚吟真真是无奈一笑，“其实今日便是没有我，他们也不敢硬逼着你们去沈家，但就是因为有我，他们才会做这一出来。”
“表妹的意思是，沈家此番最终目的并不是让我们去为姑母扶丧，而是冲着你来的，难道是为了——悲民司？”周慕锦一下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表哥多智。”沈晚吟夸赞了一句，“不过也不算是沈家的目的，想来是沈轻舟和沈清墨两人自己的主意。
若是以沈越和沈清禾几人的脑子，定不会在这个关头寻上我和周家，外人皆知我们与周弗断绝关系，若是想以孝丧压我，顶多是让我声名尽毁。
可沈清墨今日竟叫我以丁忧之名放弃悲民司一事，你们说可笑不可笑，沈越几人就算再不愿我建立悲民司，却也不敢在当众说出这番话，可偏偏沈清墨说了。”
“对！此事在陛下跟前过了明路，沈家要是出面胁迫，那就是驳了陛下面子打了陛下的脸！所以这件事不会是沈越他们想出来的！”
周慕绣也回过了脑子，一脸的激动，“那此番回去，沈家不是要遭大殃了！一门四子皆丁忧三年！真是活该啊！
不过那沈清墨可真没脑子，以丁忧之名威胁你，可忘了你并无官身，他才有。”
这件事沈晚吟也十分莫名，她想过沈家有蠢货但是没有想到沈清墨竟然如此蠢。
不过没有几息，她也想通了沈清墨的脑回路。
她扬唇轻嗤，“沈清墨此人自负自傲，有点脑子但却不多，我想他是觉得沈越乃宰辅，朝中对丁忧一事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陛下也不会过多苛责。
毕竟他们四人都在朝中占着要位，所以才想以孝丧给我冠上一个不可理喻的‘丁忧’之名，可他怕是万万没想到我会借着儒生的口起他们四子丁忧。
若是没发生今日一事，朝中怕是真的会当做不知此事，但现如今儒生一闹，沈家想来是躲不过了。”
“那果真是有几分侥幸。”周老太爷也忍不住讥嘲一笑，“沈越要是知道了这事，恐怕都会将沈清墨的腿给打断。
一朝恩科数十年，尽毁于一个孽子手中。”
说到这，周老太爷顿了一下，又朝沈晚吟望去，“晚吟，那你说，陛下当真会顺应儒生之意，废黜沈家四子的官位吗？毕竟沈家如今和几大世家密不可分啊。”
“不会，但有人会相助。”沈晚吟想起那人，眼中满是柔意。
周止山蹙眉问道：“谁？事发突然，还有谁会相助。”
“你傻啊。”周止湖一掌拍在他的脑后，撇了撇嘴，“看晚吟这副样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肃王了。”
被周止湖这般点破，沈晚吟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周老夫人捂唇一笑，嗔怒地朝周止湖暗骂了一句，“就你有嘴。”
“本来就是嘛。”周止湖冷哼了一声，看向沈晚吟便问道：“晚吟，既然此事不是你事先计划好的，那你又如何得知肃王殿下会相助？
就算以肃王一人之力，也无法撼动几大世家的决策吧。”
“舅父莫不是忘了？贵妃娘娘先姓几何？”
“秦！”周家人想到秦家，顿时恍然了起来。
秦家乃是世族之首，虽说多年不参与党派之争，但秦氏一族的位子还是不可撼动的。
若是肃王请秦家出手的话，想必多数世家都会倒戈。
“是啊。”沈晚吟颔了颔首，眼眸微沉。
当年萧止辅想提拔寒门打压世族一事，终究是伤了秦家的心。
所以萧止辅受伤重病一事，有没有秦家的手笔，尚且不得而知。
不过对秦家来说，萧止辅和萧承君终究是他们的后嗣，只要不涉及世家根本，萧承君提出对付沈家，他们还是会应允的。
“你还没说呢，不是事先计划好的，你又如何知晓肃王殿下会相助？”周止湖迫切的想知道。
他这话一出，沈晚吟的耳廓瞬间一红。
她方才就是故意不回答此事的，但是没想到舅父竟然还记得。
瞧着众人眼底求知的渴望，沈晚吟抿了抿唇，红着脸微微低声开口，“他了解我的。”
因为他了解我，所以他定会猜到我的所思所想。
这话沈晚吟没有说出口，但是周家众人纷纷明白了其中之意。
苏锦绣和自家女儿相视了一眼，周慕绣大大咧咧的笑道：“噢~原来是心有灵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