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是苏杭用老公的手机发来的,她在信息中责问道:你凭什么无缘无故把我拉黑?从没见过你这么没礼貌的男生。有什么你不会当面说清楚吗?
王君手指飞动喘着粗气回复道:我不想再打扰你和你“黑马王子”的美好时光。
过了一会,便见苏杭回复道: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就不再辩解什么。但我管过你同其他女孩交往吗?你为什么要管我呢?我老公都不管我。那个黑人是我两天前认识的,在省城留学,趁假期来靖宁旅游,我给他当了半天导游,就动了好奇的心思,传说黑人都很厉害,便想和他试试。于是今早我就去了他的房间。结果让我大失所望,差你太远。原谅我好不好?和进口的一比,才真知你这个国产的宝贵。我以后再也不心猿意马了。
王君回复道:再没以后了,我不喜欢黑鬼到访过的“土地”,再见!
苏杭也即刻怒气冲冲回信道:滚!滚!滚!真以为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睡前,王君在QQ日志里写道:别在原地哭泣,泪水会模糊了你看向远方的双眼。别在原地悲伤,未来还有一望无际的风景。你可以确定今天是苦难的一天,但你不不能确定明天不会有幸运降临。有如在失望中精神内耗,不如在希望中振翅待飞。
第二日,刚闻闹铃声响,王君便翻身起床,下楼跑步。天仍黑着,灯光昏黄,路上车少人稀,尽管已是一连几日的晴天,但冬天的晨风中仍饱含着冷凉。
跑步回家后,王君又练了一小时功夫二十分钟提肛术,才洗澡出门去吃早点。温水冲刷尽冷汗,王君顿觉浑身舒畅,那积存心中的悲伤仿佛都被汗水带走了。
吃了油条豆浆,他便回家关上小卧室的门,开始弹吉他。王君最近喜欢上了《你一定要幸福》这首歌,每日都要弹唱多遍。吉他弹累了的时候,他就躺床上去看书,看《平凡的世界》的中部。
晚上七点,王君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冬天里最适合唱歌的地方—新百大前面的地下通道,那里人来人往,冬暖夏凉,况且有自然回响,歌声定比地面好听。想到就做,他立即背上吉他,拉着音响就出了家门,朝新百大地下通道走去。
新百大地下通道长约十四五米,宽约五六米,白日晚上都人潮涌动,熙熙攘攘。一直要到晚上十二点左右才会渐自冷清下来。
王君选择在通道中间摆好音响,支起话筒,调试好吉他后,便开始唱起《一生有你》等歌曲来。
果如所料,在地下通道这个天然大音响里,歌声余音袅袅,碰壁回旋,王君自己都觉得比平日好听了几分,越唱越起劲,越唱越动情。
一连几晚,他都准时来到地下通道卖唱,驻足听歌的行人渐自多了挤了起来。王君不得不时时友好地提醒听众给行人让路。
这晚,半月在天,疏星点点,七点半左右,王君一如往常抱着吉他或拨弦或扫弦歌唱起来。唱到第三首歌时,王君缓视人群一眼,便见一卷曲栗色头发披肩的美女,鹤立鸡群一般抱手听歌,肩上是一个米白挎包,浅蓝牛仔裤包裹着亭亭玉立的长腿,米白针织衫最上的扣子恰扣在“险峰”最高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第三首歌唱的便是《你一定要幸福》。
王君平日本就双眼忧郁,没唱几句,悲伤的情绪便在心中汹涌澎湃,再想起最近的种种悲欢离合,自己孑然一身孤苦无依,依恋之人渐行渐远,眼泪不由湿了眼眶。
唱歌的人动了情,听歌的人动了心,但见男女老少都将目光聚焦在王君身上,有聚精会神专心聆听的,有三三两两低声议论的,有鼓励小孩送一元五元钞票打赏的。
那美女满眼喜欢地盯着王君,似在沉思,也似在欣赏。
这曲唱毕,掌声雷动,有七八人打赏。
王君连连向美女鞠躬,口中不住说着“谢谢”,因为她在吉他盒中摆了一沓百元大钞,目测有千元左右,群众为之侧目。
王君本想开口问那美女有没有什么最想听的歌曲,但又想自己会弹唱的也仅十多曲而已,心一顾虑,便语塞难言。索性唱起《同桌的你》来。
不料前奏未完,却见一全身牛仔衣裤的小伙突然把美女的肩包抢在手中,撒腿便朝出口飞跑。看来美女刚才从包中掏钱打赏时被歹徒盯上了。
出乎意料的是,美女却不惊不叫,冷冷地抱手看着奔逃的歹徒。
王君摘下吉他,拨开人群,箭一般向歹徒射去。
同时,人群中也有两个精干的平头青年,紧跟王君而追向歹徒。
刚出通道口,眼见就要追上歹徒,王君趁势一个飞扑把他扑倒,又迅疾起身,他知道这些人身上都带着利器,没控制住他的双手而与他近身肉搏易被偷袭。
倒地的歹徒又迅疾爬起来,做贼心虚之故,继续撒腿奔逃。王君正要飞腿去踢,不料被后来的两平头青年抢了先机,一人飞起一脚,另一人扑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剪了他的双臂。
两人耳语了几句,飞腿之人把包递给王君,便下通道去了。反剪歹徒之人把他狠狠教训教训了一通,也松了手,任其狼狈逃窜。
王君见这人身手不凡,便上去答谢,那人却淡淡的点头道:“不用谢,功劳在你,我们只是锦上添花。快把包还给那女孩去,省得她心急。”
王君回了地下通道,把包递给没事人一般的女孩。女孩莞尔一笑道:“为了感谢你帮我追回了肩包,你请我吃点东西怎么样?”
王君被这个玩笑逗得粲然一笑,久违的开心瞬间在心中荡漾,他一面微笑点头,一面收拾东西。
“我叫李姚,你叫什么名字?”两人刚肩并肩走出地下通道,女孩便一口标准普通话问道。
“我叫王君。”王君用方言答道。
“名字霸气,人也威武。你歌唱得挺好的,在地下通道唱多久了?”李姚又问。
王君答道:“地下通道是今晚才来,以前在街心花园唱。我学唱歌才几个月,只是入门水平。唱歌之前开过出租车,练过武。你从哪里来呀?听你口音就不是本地人。”
李姚道:“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你第一次到通道唱歌,我第一次从通道路过,就这样相遇相识了。既然是有缘人,我们就都不问彼此的出处好不?靖宁的晚上有什么好吃的?带我尝尝去。”
王君便带着李姚来到街角烧烤。点串完毕,两人简易棚中坐等烧烤。
因李姚说不打听彼此的信息,一时没了话题,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还是李姚率先开口笑道:“我知道你心中这久一直在想什么你信不信?”
王君瞥了她一眼道:“怎么可能?我们才初见,你就会知道我的想法?”
李姚笑道:“如果我猜到了,你自罚一杯啤酒好不?如果猜不到,我自罚一杯。”
王君点头后,李姚接着说:“我猜你现在每日的梦想定是突然某天被某个星探发现,然后在他的帮助下成为一名家喻户晓的大歌星,同某个娱乐公司签约,金钱如流水般淌进自己的银行卡中。有了钱后,买辆上千万的豪车开着,风风光光的出现在曾经看不起你的所有人面前,特别是那个为了钱而跟了富豪抛弃了你的初恋女友的面前,要是富豪再破产了那种报复心里就更舒畅了。”
王君听她如此一说,端起酒来便一饮而尽,万分佩服道:“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猜到的?”李姚感叹道:“中国人虽有十几亿,细想来不都是一个样吗?没钱时被人看不起,有钱时又看不起别人。没钱的人一心想着如何挣钱,有钱的人一心想着如何挣更多的钱。没钱的人在想着成为有钱人,有钱的人在想着成为神仙。你可以问我任何你想问的问题,也许会有收获。”
这时烧烤上来了,王君递给李姚一串牛筋。李姚吃后大赞不已,接着又吃了三串,才端起啤酒杯子同王君碰杯。
王君已隐约觉得李姚身份非同寻常,当他起身去不远处的小卖部帮她买脉动水时,再次看到了地下通道助他擒贼的两平头青年,更加断定自己的猜想,也更加想听听她关于自己大惑不解的一些问题的论断。
买水回来递给李姚后,王君便迫不及待地问她道:“你说买彩票真有机会成为百万富翁吗?”
李姚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是彩票管理者,你又可以轻易控制号码,你会怎么做?”
王君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派人到彩票站去买一组号码,然后摇奖时保证那张彩票中奖,再把奖金领会大家平分了。但为什么又总在网上看到一些彩民中奖成为百万富翁的故事呢?什么大爷买菜剩两元顺手买了张彩票便中了五百万,什么小伙刚被女朋友抛弃伤心之下去买彩票中了一等奖,又什么一位教师守注生日号码守了三年便中了七百万。”
李姚道:“不把韭菜的故事讲好,还有韭菜愿意被割吗?当然彩民中也肯定有人中奖,可能二十期中有三四期会让利于彩民,而且都不会让他们中千万以上的大奖,选哪注号码中奖赔率最低都是计算机早就算好了的。所以我劝你千万不要沉迷于彩票。彩票就是割穷人韭菜的游戏,有钱人谁会当这种冤大头。”
王君又问道:“如果我现在有一百万,投资干什么最赚钱呢?”李姚道:“什么都不用干?去北京买套房摆着,过几年肯定翻一番。还有最近有台商带着大量资金来大陆炒兰花,如果你们靖宁有兰花,你也可以试试。”
王君不解道:“什么是炒兰花?”
李姚思索了片刻道:“比如你现在手里有一株特别的兰花,就是它有很多兰花都没有的某种特征,我手中有很多钱。我买你的兰花本是一万元一苗买的,但对外宣称都是十万一苗,再请两个记者报道宣传一下,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不愁没人想买此草发苗一年暴富。但我俩都约定不卖此草,等我俩的草都发苗到预期收益时再出手,于是虚高的价钱就这样一棒接一棒传下去,等到无人接棒时,这草在谁手里谁就倾家荡产,因为它已一文不值,就是一棵草而已,既不能做药,也不能做菜。所以如果是你自己有棵这样的兰花,有人要买的话可以开个天价试试。如果是想从别人手中接棒赚钱的话我劝你别做了,风险太大,既有死苗的风险,也有接力棒传不出去的风险。”
王君又问道:“底层人如何才能实现阶层跃升?”
李姚不假思索道:“很难很难,除非出现乱世。但也不是说绝对没机会。你如果有这个理想,可以从两方面下手做准备:一是绝对忠诚,让上层人放心利用你;二是绝对能干,让上层人觉得你可以利用。只有借助上层人之力,才有实现阶层跃升的可能。”
王君继续饶有兴趣问道:“那未来什么行业最赚钱呢?”
李姚随口说道:“一是房地产,二是煤炭,三是基建工程。但这些行业都被既得利益集团占领着,你想分一杯羹的话,就得把自己当他们的孙子。”
一问一答间,王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边的一切。他忽觉得自己同李姚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天上的李姚把地上的人间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
王君还想寻求“仙人”的指引,但李姚看看手机说:“都凌晨一点多了,我想回酒店休息,你送我回去好不好?”王君高兴地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