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挨了一顿揍,还是在光天化日的小巷子里。
杜若一直隐藏在暗处,直到王仁被打晕后才出现,他交代众人一番后,就闪身离开,那些打人的人,也匆匆忙忙的散的散,走的走,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只有王仁被赤条条的挂在不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刚刚被乞丐们拦住,只要等他们走后,必定会车水马龙的。
贾府,花园。
贾宝玉还在痴痴的看着薛蛡三人,薛洋今日一袭爽白色,衬的自己宛如高岭之花,不可亵渎,薛蟠则是一身黑色,尽显精装 ,坐在哪里就有金戈铁马之势,薛蛡则是黑红并配,袖口处一抹鲜红色,头发又用红色丝带系了,鬼魅而邪异,整个人看上去就是玩世不恭的模样。
无怪贾宝玉看的呆,薛洋和薛蛡底子不差,还类似双胞胎,薛蟠容貌虽不及他们,但是气势磅礴,阳刚威猛,谁见了不得夸一句,好一个好汉!
宝钗那一桌则是其乐融融,推杯换盏的好不热闹,只有史湘云缩瑟着脑袋,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薛家三兄弟,薛洋她是知道的,人是视人命如草芥,前世辅幼帝登基时的神京处斩,杀的人头滚滚,土地都被血泡软了。
薛蟠她也知道,这个人的荣光被兄长遮挡,但也是狠人,但凭他下一国的战绩,就知道这人绝对不可小觑,这位在动荡中安安静静的活到善终,可见其手段高超。
至于薛家的老三,她今日是第二次见面,但是她从自己三叔那边打听过这位的消息,一把火烧掉数十万大军,眼都不带眨的,被誉为在世周郎,伯言复生,但好像不通武艺,是个纯正的谋略军师。
史湘云最怕的还是那位穿白衣的,在她看来,最没危险的,就是那位拿折扇的了,但是经验告诉她,别小看薛家任何一个人,会吃大亏的。
“湘云?你看什么这么入神呢?”探春喊道,史湘云猛然一惊,赶忙回道:“没什么!没什么!”
探春朝着湘云的目光看过去,正是男宾那桌,这里看的最清楚的,就是定北伯薛蛡了。
探春暗自叹一口气,前几日她就听说要把自己许配给薛家哥儿,据说二姐姐要许给安侯薛洋,自己则许给宁侯薛蟠,其实她心里更中意的是定北伯薛蛡。
宁侯是个侯爷,自己这身份,去了先不是能不能受重视先不说,恐怕去了也不能当正妻,俗话说的好,叫“宁做鸡头,不当凤尾”自己要是真是个妾,恐怕自己能怄死,可定北伯年纪轻轻,而且爵位也不算太高,自己做正式,或许还有那么几分可能。
可湘云不一样了,她虽然少孤(小时候父母惧亡),却有两位当侯爷的叔叔,实打实的侯府大小姐,嫁给一位伯爷是轻轻松松的,而且薛家两侯一伯,薛蛡只是年纪太小,未必不能再上一层,到时候三侯同门,那可是顶级勋贵一列了。
想到这里,探春看湘云的脸色都不一样了,湘云的低头被她看做了害羞,发抖被她看做了激动,探春想着,若是湘云真看上了定北伯,那就争上一争 了,试试又有何妨!
宝钗虽在推杯换盏,但是目光却仔细的打量着每一个姐妹,二姐姐迎春和黛玉的目光,时不时的飘向大哥的位置,湘云和三妹妹则看向三哥,只不过湘云面色泛白,她是在害怕,宝钗想了想,史湘云好像很怕自家的三位兄长,也不知为何?可怜的二哥哥,在座的居然没有一人看上他!
宝钗想到这里,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旁边的小惜春好奇的看着宝钗,宝钗摸摸她的小脑袋,摇了摇头,只是嘴角的笑意 ,还未曾下去。
推杯换盏之后,众人又吃了几盏清茶,聊了聊女儿家的心事,宝钗看金乌欲要西坠,不知不觉竟在这边待了那么久,再看看三位哥哥:大哥薛洋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茶,三哥哥取出大氅内的小书在看,二哥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宝玉想要搭话,却无从开口,只在一旁干愣着。
宝钗越看宝玉越像一只呆头鹅,无语的撇撇嘴,果然啊,勋贵一系像自己家的兄长这般优秀的人,少之又少。
“诸位姐姐妹妹,家中还有母亲在候着我与几位兄长,今日天色已晚,我该与几位兄长归家了,还请几位姐妹见谅”
黛玉第一个起身道:“宝姐姐既要归家,想来定是有重要的事儿要理,只许你这一次,下次再这样,我可不允了!”
宝钗笑着捏了捏黛玉的小脸道:“有空来府上做客,我定好好招待与你!”
几位姑娘纷纷挽留,其实她们也就是客气一下,毕竟兄长在家,长兄如父,还有母亲等候,出来时也未曾禀告一声,在别人家歇息未免有些失礼,宝钗也说下次邀她们做客,故此客套一下便算了。
但是宝玉当真了,他急匆匆的走过去道:“宝姐姐要回家?为何要回?”
宝钗心想这里也不是我家啊,在这里歇息总没有家里来的自在,更何况母亲还未同意,自作主张显得多没教养啊,她笑着开口道:“宝兄弟,时候不早,我的确该归家了,家中还有母亲等候,焉能如此没有规矩?何况兄长他们还有要务,母亲就一人在家,多孤单啊!”
贾宝玉一脸不认同的道:“我等姐妹一起亲香多好,几位兄长若不愿意留,自去便可,留下宝姐姐在此多过一夜,有何不可?”
薛蛡开口道:“宝兄弟,明日我等大朝会,焉能在此停留?宝钗姑娘家家,未与母亲禀告便留于他人府邸,与规矩不和”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触动了宝玉这个二世祖,他脾气上来,喝骂道:“宝姐姐说这些干什么?众姐妹在一起亲香可不美吗?还有三位兄长,我原以为你们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未曾想也是禄蠹之流!”
这一句话瞬间让园子里寂静下来。
湘云瞪大了眼睛,宝钗勃然变色,探春看着宝钗,脸露迷茫,其他几日不知如何是好,薛洋面色冰冷,薛蟠脸色铁青,薛蛡则似笑非笑的看着宝玉。
“二哥哥!莫要胡言!”史湘云脸色惨白,赶紧拦住贾宝玉,然后低头道:“安侯,宁侯,定北伯,还请原谅二哥哥的无心之失!”
薛洋看了一眼史湘云,这丫头反应到快,薛蛡则玩味的看着史湘云,挺聪明一个丫头,怎么,现在不怕了?
其实史湘云比谁都慌,贾母是她亲姑祖母,贾府一旦出事,最先殃及的就是史家,王家,最后才是薛家,薛洋是个说翻脸就翻脸,铁血无情的人,宝玉今日这话,多多少少算是大不敬。
大不敬这个罪,可有可无,看圣上怎么想,但今天宝玉开了地图炮,一下子就把人得罪死了,偏偏这位也还忿忿不平,你是真做死啊!
史湘云没法,只能开口求情,她不指望薛洋能宽宏大量,只希望别牵连到史家就好!
薛洋看了看贾宝玉,好看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道:“政公养了个好儿子,宝钗,回家吧!”
史湘云脸色轻松了下来,薛洋应该喊贾政姨夫,但是今日却用了一个疏远的政公,可见这件事还是会报在圣上那,他绝口没提史家半点,看起来史家是不会受牵连了。
宝钗与各位姐妹见礼后,转身回到了薛洋身边,薛洋薛蟠护着宝钗往外走,薛蛡则玩味的对着宝玉笑道:“我从军多年,勇敢的将士见了不少,但如你这般的我却是第一次见”
说完他又看看史湘云,红色的眼瞳里闪过笑意道:“你,挺不错,史家侯爷教的好啊!”
说完他一甩大氅,拿着折扇走了。
史湘云冷汗都下来了,这定北伯究竟是何意?单纯的夸奖,还是别有用心?
薛家人走后,只留下贾府一群人面面相觑,湘云在也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湘云!”“云妹妹!”“湘云妹妹!”迎春等人慌忙将史湘云扶了起来,史湘云摆摆手,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宝玉,对着几人道:“各位,家中还有要事,我也告辞了”说完匆匆离去。
贾宝玉摸不着头脑,他只不过说出了心里话,怎么一个个就变成了如此模样呢?
林黛玉仔细的琢磨了一会,倒是琢磨出一丝意味,她眼神不明的看了一眼宝玉,也未曾说话,毕竟贾府不是她的家,她说了,也不会有人姓,只会当自己掐尖要强,危言耸听罢了。
宝钗和几位兄长在天快黑的时候到了府邸,拜见完薛母后,几个人坐在一起正在聊天。
宝钗刚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薛洋和其他两位哥哥会那种表情,直到薛洋将事情掰开揉碎说给宝钗听,宝钗才明白贾宝玉犯了大不敬之罪,不由得感叹:“未曾想,贾府居然疏教于此”
薛洋则对宝钗说,明天会上折子给圣上,这件事终归是要说的,同时警告宝钗,让她离贾府远一点。
与此同时,贾府也知道了今天下午花园里闹的不愉快。
贾母听探春讲完,只是笑了笑道:“嗨,老身还以为怎么了,原来不过是孩童戏言,圣上不会在意的,宝玉是有大造化的,几句胡言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贾政不在,他明日要大朝会,早早的就去歇息了,贾赦是闲职,就坐在荣禧堂里听贾母唠叨。
“薛家的侯爷未免小题大做了!宝玉还是个孩子,他懂得什么!”贾母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在她看了,上皇龙驭尚在,怎么都轮不上皇上发言。
贾赦不着痕迹的嗤笑一声,一朝天子一朝臣,别人不明白,他看的可仔细了,薛洋三兄弟绝对是圣上一系的人物,圣上仁德,不代表他不会杀人,自己这位母亲想的太乐观了。
自己家已经是一等将军府,这么多年来各种收敛,就是为了躲开那位的目光,上皇是在,还能熬上几年?自己家要是在拿自己当盘菜,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更何况,圣上提醒的还不够明显吗?薛家二小子,选什么不好,选了个宁字做封号,这不明晃晃的在提醒自己家嘛!
薛家的三小子岁数一到,圣上必定重用,你看他的名号,定北,可见平定幽北一战这位功劳最大,只不过圣上压着呢,要是他岁数大些,指不定就一门三侯爷了!
宝玉腻歪在贾母怀里,笑呵呵的,贾赦眼眉低沉,当年就是瑚儿出生,也未见老太太半点欢喜,张氏之死,到现在都未曾给自己一个公道,当年瑚儿要不是为了保证贾府的安危,焉能自尽与先太子身边?东宫守卫啊!当年先太子的亲兵,就有他儿贾瑚!死时不过一十七岁!
贾赦眼里闪着泪光,这么多年,他把自己变的昏庸,变得喜好酒色,为的不就是这府上一大家子的平安嘛!皇家之事,哪有那么容易触碰啊!
他狠狠的闷了一口酒,眼神顿时迷离起来,醉生梦死也好,起码可以日日夜夜的见到子肜,见到瑚儿,他们三人还能快快乐乐在一起生活!
“老大,要喝出去喝!把这里弄的都是酒臭味!熏到宝玉怎么办?看你如今模样,成何体统,速速出去!”
贾母看见醉醺醺的贾赦,气不打一处来,当年那个贱妇和孽种不死,整个贾府如何保全?难不成,要让存周去死吗?
贾赦擦了擦嘴角,无声的笑了笑,道:“母亲既然不喜欢,儿去其他地方喝就是了,只是儿还是要提醒母亲一句,宝玉不小了!有些话还是少说的好!”
“你。。。你个孽障!给我滚出去!”贾母抄起手中的一个小瓶,狠狠的砸了在贾赦脚下。
贾赦轻蔑的笑了笑,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手里的酒壶不时往嘴里塞上一口,走出没多远,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爹!孩儿不孝,贾府,恐要亡与孩儿这一辈了!”
贾政坐在地上,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