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薛蟠在街上花二百两银子买了个丫鬟,正打算带走,就听见有人喊:“慢来!慢来!”
薛蟠缓缓转过身子,眼里就闪过一丝不耐烦,什么人都敢惹自己了?旁边几个护卫将薛蟠护的死死的,生怕这位二爷出了什么问题。
来的人是个小厮,看上去年岁不大,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正气喘吁吁的,薛蟠抱着手臂,嘴里叼着饼子,看着小丫头眼巴巴的看自己,随手塞了半张没咬的饼子过去。
小丫头看着薛蟠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薛蟠是个粗心的人,没在意那些,只是看了半晌那个小厮,那小厮看着薛蟠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心里嘀咕着:“我滴亲娘啊,这人的眼神怎么和大虫似的?”
这小厮嘴里嗫嚅了半天,也没敢吭声,薛蟠不耐烦了,忍着脾气道:“有话说话,没话赶紧滚!在这跟你二爷玩什么绕呢?”
那小厮被这么一骂,估计也是缓过来了,开口道:“这位爷,跟您见礼了,这丫头你不能带走!”
薛蟠没吭声,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问道:“说说,为啥?我付了钱,要是你给不出个理由,今日你觉得你能走出这里?”
这小厮顿时满头大汗,颤巍巍的看了一眼薛蟠,一袭黑色内衬,外面罩着一件氅,看上去就是豪族,他也不敢保证自家的主子能不能惹的起,于是试探道:“这个小丫头,已经被我家公子订下来了,说要过两天纳妾,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薛蟠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纳不纳妾,关我屁事,老子出了钱,你想要人没空口白牙就来要的,而且,你要是真在意,不应该亲自过来讨要的吗?哦,你派个小厮来,给谁摆谱呢!
薛蟠上去一脚给小厮踹倒在地,开口道:“我管你,证据呢?小爷我出钱买了,没这么个道理,说破大天来,得你家主子来!现在,给我滚蛋!”说完扭头就走!
那小厮从地上起身挣扎着还想去找薛蟠理论,被后面的几个护卫拦了下来,那小厮叫嚷道:“你们到底是谁?且给我冯家等着!”
围观众人看着小厮,想着还以为是何人,有如此胆量来着,未曾想原来是金陵城城冯家的人,这冯家可不是什么大户,只是一个小富家,有一主名冯渊,乃家中独子,颇有家资,平日里喜爱男风,最厌女色,几日前见到了这丫头,一眼痴迷,要娶回去当妾,哪料想今日被薛蟠截胡了,这小厮忿忿不平,问道:“这人是谁?如此豪横?”
旁边几个人一愣,豪横?这算的什么豪横?先不说你是一小厮,跟我们平头百姓差不多,你空口白牙就说这人是你们家买的,好在薛二爷脾气好,这要是遇上那些不好的,可就不是踹你一脚那么简单的事了。
几个人提醒道:“那人是金陵薛家二爷,单名一个蟠字,你这没有切实证据,还不快走?空口白牙的,没这么个道理”
这小厮也是怒火中烧,打算回去和自家老爷好好说道说道这个事,这薛家,是个什么玩意?
他忿忿不平的走了,众人嗤笑道:“真是见识短浅,怪不得是个下人”
薛蟠走在路上,时不时买点东西塞给那小丫头,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丫头的样子,只觉得眼熟,开口问道:“小丫头,你叫个什么名字?”
这小丫头看其他人怯生生的,看着薛蟠倒是没那么大的抵触心里,也许是薛蟠给她塞了东西吃,让她有了好感,她开口脆生生的道:“我叫秋菱”(香菱被拐时叫秋菱,后来宝钗觉得难听,取名香菱)
薛蟠点点头,对着秋菱道:“等一会和我去铺子里,裁两身衣裳,瞧瞧你这丫头脏的,得好好洗洗!”
秋菱点点头,觉得这位公子是个好人,不仅仅让自己吃饱,还让自己有新衣服穿。
薛蟠带着秋菱到了薛家的成衣铺子里,安排好了人给秋菱洗漱,这脏兮兮的,看着多难受啊!秋菱也是没想到,以前跟着那个人,吃不饱,穿不暖不说,有时候还要挨打,现在这个人,对自己真好嘞。
薛蟠坐在铺子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茶,茶这个玩意,喝多了睡不着,所以薛蟠尽量不怎么喝,但是架不住嘴里淡的没味,只能喝起茶来。
放下正在安心喝茶的薛二爷,咱们再来说说这冯家。
且说这小厮回去后,心里忿忿不平,在冯家他姑且也算见了富贵,哪里料想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薛蟠一脚踹趴在地上,他也不了解薛家在金陵有什么地位,他是冯家刚招的,并且不是金陵本地的,但是冯渊信任他,才有了这么一出。
这小厮回去以后就跟冯渊哭诉,说自己为了那个丫头挨打了,还说打人的侮辱冯家。
“老爷,你不知道!”那小厮一边哭一边喊道,“那薛家的公子是个什么玩意?长的有缸粗没缸高的,就靠着人多势众,算得个什么玩意?小的挨了打不要紧,但是他侮辱冯家我却看不过去!”
冯渊听这小厮这么一说,也是气的牙根痒痒,一拍桌子就骂道:“好胆!他薛家仗势欺人!看我怎么教训他!”
这个时候从后堂走出来一个男人,但是这个男人却说不出的妩媚风流,对着冯渊道:“夫君,莫要动怒,薛家在金陵城一向颇有贤名,莫不是搞错了?”(根据原文推测,冯渊正妻是个男的,他娶香菱为妾是为了传宗接代,保留冯家血脉)
冯渊却上去拉住他道:“夫人,这薛家欺我太甚!你莫管!”说完怒气冲冲出去,这位夫人也面露担心,他是金陵本地人,薛家怎么样他岂能不清楚,那个小厮,真是个祸头子!这次回来,必然不能留他了!
话分两头,这边冯渊正喊家丁去找薛蟠的麻烦,那边的薛蟠,却被洗漱完毕的秋菱给看花了眼。
只因这秋菱洗漱完毕后,穿上一洗丫鬟装,竟也十分出色,眼曈乌黑有神,樱桃小口,肌肤赛雪,加上眉心那一点胭脂痣,更添三分色彩,精妙巧绝,薛蟠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这买卖,做的不亏。
秋菱是拐子按扬州瘦马养的,刚开始还没觉得怎么样,是因为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薛蟠还想着买亏了,现在一看,何止是不亏,简直赚大了,但是薛蟠有些疑问,这秋菱通身气质,竟和自己家妹妹有些相似,有大户人家小姐的味道,薛蟠心里疑惑,打算带回去,然后问问大哥。
可这刚走出门没多久,让人给堵了,谁呢,冯渊。
这薛蟠的大名和行踪,上金陵城大街一打听就行了,薛蟠也没避着人家,这冯渊出来后连续问了几个路人,就把薛蟠给堵住了。
薛蟠倒是好奇,这金陵城自己不说横行无忌,就是那应天府都给自己三分面子,这谁啊?闲着没事吃饱了撑的来堵自己?
薛蟠正好奇呢,就见堵着自己的这群人里面走出来一个弱不禁风的男人,脸色苍白,看上去病歪歪的,薛蟠练武,一看就知道这位元阳泄的太早了,在看年岁,恐怕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许是成家立业了?薛蟠真怕这一会动起手来,三拳两脚给这位打死了。
“兄台何人?敢问这个时候堵我去路却是何意?”薛蟠先礼后兵,正如大哥所说,不占理的事咱不干。
这人一看薛蟠彬彬有礼,瞬间疑惑了,不是,这也不像那蛮横霸道的人啊?难不成错怪人家了?但是一看那小丫头就站人家身边,立刻又明白不是弄错了。
“在下冯渊,兄台,你身边这位小丫头是我前几日刚买的,打算留作小妾,还请兄台高抬贵手,放她予我”冯渊倒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一开口就将话引到了秋菱身上。
薛蟠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问道:“兄台,即是你之小妾,缘何还在那牙子处?字据何在?且我已经付了钱,你之钱财付出几何,在下依价赔偿便是,莫要为了此女伤了和气”
冯渊一想也是,自己着实冲动了,这女孩自己虽然喜欢,但是就算非她不娶,也要讲究个师出有名,自己当时也没留个字据 ,薛蟠虽没有字据,可在大庭广众之下买的,自己一时之间反被他拿捏住了。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极端的沉默。
冯渊和薛蟠不愿意动手,可不代表没人不让他们动手啊!
奴仆里有两个人对视一眼,冯渊这边先开口道:“呸,谁要你那破钱?这人说我们家的,必须归我们!”
薛蟠这边也有人说道:“破钱?你们家花钱花了多少?咱家二爷可是甩了二百两银子,这人不能给你们!”
这很明显是没话找话,因为周围围观的人多,薛蟠耳力好,听出是自家奴仆的声音,还听出了是谁,但冯渊没有薛蟠那样灵敏的耳力,只听到奴仆有人说话,却不知道是谁。
二者越吵越凶,反而薛蟠和冯渊两个当事人不吭声了,薛蟠目光寒冷,知道恐怕是冲自己来的,但目的是什么,一时半会他还摸不清楚,薛蟠不动声色的喊来自己的小厮杏奴道:“杏奴,去找大爷,就言我和别人在外面打起来了,速去!”杏奴点点头,慌慌张张的朝薛府跑去。
冯渊后悔了,他就不应该出来,看这样子,双方怕是要火拼一场啊!
这一堆人吵架,围观的人就越来越多,这看热闹可是刻在老百姓骨子里的,这人群拥挤之下,也不知道是谁推了一下薛蟠,但薛蟠桩功扎实,只是略微动了一下,而冯渊则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一下子被推到在地。
就听冯家奴仆里传来喊声道:“薛二爷打了老爷!老爷倒了!兄弟们上呀!”薛蟠懵圈了,不是?自己什么时候动手打人了?
冯渊还在地上没起来呢,正迷糊着,就见人群骚动,好几只大脚踢了过来,一瞬间鼻青脸肿,加上体弱,眼看就要奄奄一息了。
薛蟠机灵,看着这两边打了起来,连忙抓起秋菱的手就跑,顺带跟着几个家生子,剩下几个全是招募来的护卫就留在里面,趁周围乱糟糟的,挤开人就跑。
秋菱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被薛蟠抓着挤出人群,薛蟠看着那边乱糟糟的人头涌动,为冯渊叹了口气。
“走吧,回府!”薛蟠扭头就走,可刚走没多远,就看见薛家的车子,里面的人不出意外的是大哥,因为驾车的是松烟,旁边跟随的是入墨,大哥的得力助手。
松烟下来后行了一礼,薛蟠咽了咽口水,这个事估计被大哥知道了,也不知道要不要受皮肉之苦。
薛蟠掀开门帘进去,里面有位穿银白服装的公子正坐在里面,披散着头发,看着他,眼中寒芒乍现。
“上车!随我回府!”
薛蟠一脸苦涩的坐在车上,看着大哥的腰身挺的笔直,人是挺好看,但是自己就是害怕他,而且屁股上隐隐传来痛感,下意识的就想让薛蟠自己揉一揉。
“说说吧,今个儿是怎么回事?”薛洋闭目养神,却开口直接问薛蟠。
薛蟠点点头,自己该怎么解释自己没打架,只是情急之下让杏奴去说的?
“嗨,大哥你一说我就来气,我跟你说”
薛蟠登时缓了紧张,开口道:
“今儿我本打算出城游玩一番,走到东街口时看见那人牙子拉着个小姑娘,我见那小姑娘份外眼熟,好似那久别重逢,就拉着那人牙子花了二百两打算买下来,谁知道那冯渊的人突然冲出来,说此人他早买了,可是他也只是与那人牙子交了钱,未带人走,我这可是出了钱的,这冯渊还是不依不饶,我便使人将其拉开,也不知道哪个小厮下了狠手。。。”
薛洋听到这里,开口问道:“你确定,你没动手?”
薛蟠点点头,表示自己没动手。
薛洋表情淡淡,心里却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