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开薛家三个多月了。
在这期间,王子腾不止一次的建议让薛母跟着他一起回到神京,最后全部都被拒绝了,薛母表示,自己夫君才刚刚过世,岂能尸骨未寒就往别处去?
王子腾又以九边军粮草不够来借钱时,被薛母又是一番婉拒:“兄长,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平日里都是老爷负责此事,老爷一走,我如何得知此事如何去做?况且薛家家产已经不多了,这铺子还有几间未曾出手。。。”薛母一顿诉苦,给王子腾整不会了。
本来孤儿寡母的就不好明着来,现在暗地里来更麻烦,朝堂上自从自己被提名都检点后,基本上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在了自己身上,稍微有点动作,御史台这群人就像闻着味的疯狗一样,不死不休的弹劾他。
王子腾深吸一口气,最后决定放弃,时间还长,他可以慢慢磨,总能把薛家的万贯家财磨下来。
薛家现在一片沉寂,只有楚沼这个外男在,薛母不好处理,只能让自己的大儿子来。
因为要守孝三年,且现在还是在热孝时间,不能出远门,甚至前几个月都不能出门,薛府上下人人缟素,仆人们甚至连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什么,让大爷送去陪老家主了。
楚沼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徒弟薛蛡,前文提过,这孩子因为情绪波动很大,导致自己身上的玄微法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飞快逆行着,本来堂皇大气的武功,变得邪气森森,一时间,楚沼也不知道这逆行到底是好是坏,毕竟他也没逆行过玄微法。
“师伯,三弟怎么样了?”薛洋端着茶水进来,恭恭敬敬的给楚沼递上一杯,楚沼朝着他点点头,然后叹息一声道:“不好说,蛡儿的功法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逆行着,却没有对他身体造成太大伤害,反而大大补足了他的底蕴,这算是好事,但凡事不能这么看,我最怕这种法子会转了蛡儿心智,最后让他走上邪路。”薛蛡自从薛父下葬后,一直昏迷不醒。
薛洋也知道一个心智对于修武的人来说多么重要,用正则正,用邪则邪,如果自己弟弟真的成了十恶不赦的魔头,自己能下的去手吗?
“罢了罢了,我就在此地教导蛡儿,师侄,你情况如何了?”楚沼叹口气后问薛洋道。
“师父说我可以下场一试,但恰巧师侄要为父守孝,看上去要耽误三年了,童子试一过,老师要求我钻研学业,直到拿下小三元”薛洋恭敬的回道。
“你打算走仕途一道?师侄,此事不一定适合你”楚沼道,“我看过你三兄弟的命格,大富大贵,天生将星,走仕途一道,多少对于你有些慢了。”
薛洋点点头,自古加官进爵,独独军功最快,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是开玩笑,那都是拿着自己的命去拼的,等于一场豪赌。
薛洋与楚沼正在交谈,床上的薛蛡悠悠醒转,他四下瞧瞧,就见到了自家大哥和师傅正坐在一边交谈。
“师傅!大哥!”薛蛡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薛洋惊喜道:“三弟,你醒啦!可吓坏我与师伯了,你这好好的,为何逆转功法?”
楚沼一甩拂尘,捏住了薛蛡的手腕,仔细的给他把脉,然后他无意间瞥了一眼薛蛡,整个人愣住了。
薛洋也看见了,眉头皱了皱,原来薛蛡的眼瞳颜色已经变成了红宝石般,看上去给人一种妖异的美感,却又让人感觉惊惶。
自古以来,中原大地上的奇人异事不在少数,自然也就包括他们不一样的外貌,比如季汉昭烈帝,史书记载“手臂过膝”,孙权记载的则是:“孙车骑上长而下短,紫发碧眸”,其中包括前朝的“火眼狻猊邓飞”,薛洋之所以皱眉是看见弟弟如此模样,有些心疼,这功法的逆转的后遗症,太大了。
薛洋上去将薛蛡抱在怀里,薛父去后,他就是家里的老大,长兄如父,他要担起照顾家的责任。
“师伯,三弟身体如何?可有大碍?”薛洋问道,他也有自己的功法,能将力气限制到最大,但是一旦开战,他就变成李元霸那般的横贯八方,薛洋修行的功法叫《上清羽炼诀》来自金鹏命格的传承。
楚沼摇摇头道:“这小子的身体很奇怪,正行功法和逆行功法二者结合在一起了,他现在根本就不需要修炼,只要牢牢记住那些知识就好,而且,这小子的力气恐怕被提升到了一个可怕的境界,天下少有。”
薛洋点点头,看起来弟弟的功法产生了好的异变,他开口道:“既如此,还是劳烦师伯好好教导弟弟,且在府中安心住下”
楚沼点点头,和薛蛡交谈起来,门外,入墨轻轻唤道:“大爷,大爷!二老爷有事找您!”
薛洋点点头,冲着楚沼道:“师伯,劳烦您陪着三弟,我先去处理些琐事”,他又对薛蛡道:“三弟,好好听你师傅的话,等大哥回来再陪你玩”薛蛡乖乖的点了点头,继续和楚沼聊天。
薛洋走了出去,看着入墨问道:“怎么了?二叔唤我何事?”
入墨是薛洋的第二个贴身小厮,薛洋身边根本不让丫鬟靠近,毕竟这年头,丫鬟爬主子床的可不在少数,薛洋目前可不敢保证某天不会犯浑,若是他修炼不到位而提前破了身,那可真就功亏一篑了。
“爷,二老爷来找您好像是因为铺子的事,咱们的铺子都已经兑掉了,只留下几个不错的,二老爷看上去很安逸,许是还有其他事找您。”
薛洋点点头,这事是他的主意,薛家现在不能在金陵太招眼了,得学会藏拙,所以薛洋把一些铺子全兑了出去,让利给金陵其他家,同时给王子腾还有那些盯着薛家虎视眈眈人一个假像:别看了,都开始兑铺子了,真的没有钱了。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王子腾上一次借的那一批粮,薛洋等于告诉王子腾:我爹把命搭进去给你弄的粮,现在也没有钱了,您以后爱去哪就去哪吧。
不得不说薛洋这次示弱的计谋非常成功,王子腾真的上当了,他现在正在发愁,自己以后上哪去给九边军弄粮,他可舍不得这么多的兵,更舍不得撒手军权。
薛洋到了客厅,就看见薛二叔正坐在右上位,薛洋过去先行了一礼,道:“辛苦二叔,这些事搅扰二叔清静了”
薛二叔摇摇头道:“嗨,洋儿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爹乃我亲兄长,兵荒马乱的年代没有他,我早饿死了,孩子,这是一百八十万两的收据,钱我给你放内库里去了”
薛洋点点头,看了一眼收据,这是必须的,起码他要知道哪些铺子卖出去了,他仔细的看了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铺子,但是有几家占的地位好,所以得了高价,才有了这些银子 。
薛洋点点头,道:“二叔,拿出二十万两,去将族学兼顾一下,多请几位先生,让其他几房的孩子先认个字,不至于睁眼瞎”
薛二叔点点头,身为一个家族,那就要考虑族人的利益,薛洋这一条件很好的安抚了其他六房的慌乱,又给了族老们交代,薛二叔身为代理族长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就像打仗,有人善攻就有人善守,有人善谋就有人善后勤,薛二叔就是那种忠厚的长者,一心心为了薛家繁盛,他做事包括那些脾气古怪的族老,都挑不出毛病。
“还有一件事,二叔”薛洋开口道,薛二叔放下手里的茶看着薛洋,自家侄儿虽小,但是很有本事,可以说后辈里没有几个能比得上这位的,有条有理,足智多谋,薛二叔也想看看,这次这位侄儿又有了什么主意。
“二叔,我在给您二十万两,劳驾您多去买几个窑,做瓷器的那种窑,还有窑工,也需要足够多,在找几个安静的地方,设几个纺织坊,咱们要把目光放长远一点”
“嗨,侄儿给的多了些,这哪需要二十万两?十万两都多余,你要,二叔我给你找个百八十个匠人还是可以的”薛二叔笑了,这年头,工匠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不,二叔,这回我要玩一把大的,此计若成,不亚于二桃杀三士,甚至能不费吹灰之力,灭掉一国。”
入墨低着头,表示自己没听到大爷说话,薛二叔目瞪口呆,难不成洋儿是要造反?他开口道:“洋。。洋儿,我的好大侄,你。。你可莫要动歪心思啊!”
看着薛二叔几乎被吓的要站起来,薛洋笑着安慰道:“二叔想哪里去了?我也是大商人,如何要行这大逆不道的事?二叔安坐,安坐!”
薛二叔缓缓的坐了下来,这可把他吓了一跳,他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问道:“洋儿,你到底要干什么?”
薛洋开口道:“我们和金国的贸易如何?”薛二叔虽不怎么擅长跑商,但也是学过几分的,他开口道:“其实也还好,这两年两国攻势渐缓,生意反而好做了些,洋儿你要干什么?毕竟金国已经立国于关外了”
薛洋摇摇头道:“嗯,就选定金国了,额,应该说是后金国,二叔去挑几个有过跑商经验的掌柜,等我们的窑开好了,让他们去草原上用瓷器收羊毛,除了盐铁粮食,金银铜器不换,剩下的随他们来”
薛二叔一听,这生意没那么做的呀!你要说换马牛羊,这还能理解,可是你要羊毛做什么?那骚哄哄,臭乎乎的东西,能有什么用处?
“洋儿,要这玩意干什么?一文钱能白买”薛二叔没明白,在商言商,他自然不会像薛洋那样考虑的长远。
“二叔,我要的不是夏羊(指山羊)我要的是羊,那种长毛羊”薛洋道
“哦,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那玩意在金陵是不好找,你需要这玩意?能干个啥?”
在丝,帛,布还在的世界里,棉花还没有广泛的应用于民间,甚至可以说还作为观赏物时,薛洋打算拿出一个跨时代的物品——羊毛衣。
羊毛衣其实在唐时就已经有了,不过那个时候大唐富足,人人有吃穿,自然瞧不上这玩意,安史之乱后,大唐正式进入混乱时期,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关心这些,宋一朝虽大肆养羊,不过也就是些夏羊,那些长毛羊种是不受欢迎的。
薛洋就是要在后金国土上掀起一阵名为“羊吃人”的运动,短时间内不见得会见到成效,但一旦成功,恐怕后金的国土上就会有人喊出“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了。
薛洋想到了这些,对着薛二叔道:“制衣”薛二叔也愣了,道:“不是,洋儿,你怎么想的?这玩意味道那么重,如何能制衣?”
薛洋笑了,“二叔莫急,我自有办法,二叔不妨去看看其他房里,有没有些家境不好的,不妨等成立纺织坊与瓷窑后,让他们参与进去,补贴补贴家用!”
薛二叔转念一想,也对,这玩意开起来了,纺织坊先不说,光一个瓷器卖到后金就不得了了,而且路上还不用担心什么劫匪,因为数量庞大的商队,除非你是巅峰时期的梁山,不然随队庞大的护卫队就能让这些愚蠢的贼人含恨而终。
薛二叔想了想,的确,这些玩意是赚钱,而且还不会损害薛家的什么,于是他起身告辞,决定去搞这些玩意了。
薛洋看着风风火火的薛二叔,眼里就露出了笑意,在这个年代,家族的淳朴人很少,但是薛二叔就算一个,他从来没想过去霸占什么,老老实实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是成了代理族长,也还是听自己这个晚辈的主意,没有谋取私利,可以说,比起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的贾府,薛家不要和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