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新生子,薛蛡(yi,四声)自是不知道自己摊上了这么个名字,他能怎么办?已经三岁的他坐在廊下的台阶上,撑着胖乎乎的小脸一脸郁闷。
年幼的孩子总有些独特的婴儿肥 加上薛蛡白嫩嫩的小脸,看上去总想让人捏上两把。
从金陵书院回来的薛洋看着自家三弟坐在廊下,瘪着个小脸,一脸的郁闷,他就笑了,人小鬼大的小东西,他走过去揉揉薛蛡的小脑袋,嗯,手感还挺好,薛洋笑着问道:“三弟,怎么了?如此闷闷不乐?”
其实若要论起来,薛洋与薛蛡是最像的,二者至少有八分相似,不过薛洋沉着冷静,凡事成竹在胸,薛蛡古灵精怪,眼里闪着精光,你永远不知道他有什么鬼点子在等着你,而薛蟠和宝钗是最像的,不过薛蟠冲动易怒,凡事不计较后果,宝钗则是温婉而大气,薛家作为富商,自有商贾的精明,这些良好的素质全让宝钗学了去。
作为四大家族一份子,薛父是怎么都不会让自家的孩子混成二世祖的,薛父嫌弃族学乱糟糟的,就花了大价钱请了私塾先生,也称作西席,结果就是,薛洋和薛蛡两兄弟的西席先生先后跑路 ,一个是太能学,教无可教,一个是太跳脱,凡事都有自己的见解,先生也挑不出错来 ,最后无奈离开,好在薛洋如今拜入金陵书院,也是名师子弟了。
金陵书院的院长和教师只有一人,姓齐名铜,字金然,金陵城还没有人敢说学问有超过他的。
如果说这两位是薛父的骄傲,那薛蟠就是薛父的讨债鬼了,读书就睡觉,爬墙出去玩,纨绔子弟的样子十足,薛父头疼不已。
“大哥!”薛蛡苦着小脸,和薛洋告状道:“我今日说二哥是笨蛋,二哥不同意,还要打我!我没打过,就跑这里来了”
原来是打架打输了,薛洋哑然,兄弟多了难免会干架,六岁的薛洋坐在薛蛡旁边道:“三弟,二弟作为你的兄长,你怎么可以骂他呢?再笨也不能骂,这事是你的错”
薛蛡一脸不服的道:“二哥是笨蛋,爹爹娘亲还有妹妹都知道,他现在都还没把千字文背下来呢!”
薛洋眉头一挑,嗯?自家三弟说什么?
薛洋抱着薛蛡,道:“三弟,你确定你二哥连千字文都没背下来?”薛蛡点点头道:“他就会背个开头,今日还想带我和妹妹出去玩,我拦住他,说爹爹让我们背书,他不肯,要去街上吃饼子!”
薛洋瞬间脸色沉了下来,这老二!真是不知好歹!若是弟弟妹妹出了什么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松烟!松烟!”薛洋起身喊了起来,薛蛡知道,这松烟是自家大哥的贴身小厮,能言善道,做事妥帖,和自家大哥同岁,是府里的家生子。
“老爷呢?”薛洋开口问道,
“大爷,老爷今日出门行商,临行前交代了二老爷(指薛蝌之父),让其多帮忙照看金陵城中的生意,宅内的事就交给了太太,您有什么事吗?”
薛洋点点头,对松烟道:“二爷呢?”松烟想了想,他在府上跑腿,好像在小姐的敛珠阁看见了二爷的身影,于是开口道:“许是在小姐那里,大爷,怎么了?”
薛洋对着松烟道:“去把我房中父亲赠我的藤条拿出来,今日我非教训教训薛蟠这个混小子!”
松烟一愣,但知道自家大爷说一不二的性格,也不敢反驳,毕竟人家是主子,于是他屁颠屁颠的跑去拿东西去了。
薛蛡看着薛洋,拉着他的手道:“大哥,别生气了!二哥他也是怕我和妹妹无聊,你别打他好不好?虽然二哥是个笨蛋,但是对我和妹妹还挺好的!”
薛洋揉揉薛蛡的小脑袋,道:“大哥不是因为这个事打他,三弟,你知道为什么大哥要打你二哥吗?要好好想想”
薛蛡一脸的认真,漆黑的小眼珠轱辘轱辘的转了一圈,一拍手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二哥没好好学习,所以才要挨打的!”
看着一脸高兴的薛蛡,薛洋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他一个三岁孩子,你指望他明白些什么?终究是自己多想了,但是薛蟠这个小犊子,他还是三岁小孩吗?
敛珠阁,薛蟠正在这里,和宝钗说着话,三岁的宝钗正看着自己二哥唠唠叨叨,说着三哥的不是。
“老三他长本事了啊!敢骂我是笨蛋!这是耻辱!臭小子,嘶,这小子劲真大,这一拳头我现在还疼呢!”薛蟠龇牙咧嘴,和薛蛡打架时被薛蛡往肚子上锤了一拳头,现在还疼呢。
宝钗一脸无语,二哥你是笨蛋还用三哥说吗?爹爹娘亲都默认了好不好?
“诶!妹妹,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大街上可热闹了!还有糖人,饼子。。。”薛蟠正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就见宝钗不着痕迹的缩了缩头,薛蟠好奇的问道:“妹妹,怎么了?”
“二弟~”一声拉长的声音传来,薛蟠僵硬的回了头,就看见背着手的薛洋,和旁边朝他做鬼脸的薛蛡。
宝钗的贴身嬷嬷吴妈妈也是无奈的看了薛蟠一眼,二爷啊,刚刚小姐给你使了多少眼色?这回被大爷抓包,也是您活该了!
薛洋站在门口笑,笑的没有一点温度,薛蛡在薛洋身边打了个冷颤,我的好二哥啊,今日自求多福吧!
薛蟠:完蛋,太奶在微笑!
薛洋在门口道:“二弟啊!你过来,为兄给你看个大宝贝!”
薛蟠嘴角抽搐道:“那个。。。那个。。今天天气不错,大哥,那个宝贝我就不看了,您自个慢慢欣赏吧!”说完就打算跑,然后才发现,自己妹妹这里就只有门口能出去!
薛洋从背后拿出藤条,在手里一垫一垫的朝着薛蟠走去。
薛蛡和宝钗两个小家伙不忍直视,直接捂住了脸。
薛蟠:“大哥。。别动手,哎呦,我错了!哥!大哥!亲哥!别打了,在打我还手了!哎呦!”
薛洋:“别喊我!混账东西!进学不好好学,整日不务正业!连千字文都背不好!日后怎么成家立业!还手,你动一个我看看!文不成武不就,日后指望你招灾不成!”
众仆纷纷背过脸去,这是主子的家事,知道太多,只会死的更快。
薛洋追薛蟠追的累了,其实也不是累了,他在薛蟠身上也没打多少下,甚至没敢用力,只是看着薛蟠气喘吁吁,他不追了罢了,薛洋开口道:“都出去,我有事说”
没人敢小瞧薛洋的命令,真把自己当主子的仆人现在都在乱葬岗上了,这年头,丫鬟小厮的命,能算命吗?
“是”,众仆纷纷行礼,从敛珠阁内鱼贯而出,连宝钗的贴身嬷嬷吴妈妈也出来了,并且将敛珠阁门悄悄虚掩住,一来防止意外的发生,阻挡主家逃出,二来就是防止有人偷听。
薛洋看房间里的人就剩下两小只和不省心的弟弟,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
宝钗将茶盏往薛洋面前推了推,道:“大哥,水”薛洋点点头,接了过来,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又给宝钗和薛蛡倒了两杯温水,最后对着薛蟠道:“傻愣着干什么?过来!”
挨了打的薛蟠瘪着嘴过去了,今天他算是倒霉了,但是他不敢反抗,反抗只会被打的更惨,反正府上有府医,只要不打死,慢慢养过来就是。
薛洋看着薛蟠过来,道:“你可知我为何打你?”薛蟠摇摇头,总不能是因为自己欺负薛蛡了吧?自家兄弟打架兄长是不会管这些的,而且三弟也没受什么伤,那这次挨打就莫名其妙了,薛蟠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错在哪。
薛洋冷哼一声,对着薛蟠道:“打你不为别的,你居然敢偷偷摸摸出府!”薛蟠一愣,就知道自己爬墙出府的事让大哥知道了,脸色就羞红起来。
薛蛡和宝钗两小只只顾看戏,别的一概不问,薛蟠解释道:“大哥,府里着实没有街上有意思嘛!天天锁在府上,我会憋闷死的!”
薛洋道:“那你憋死了吗?前几年我也未看你憋死!哼,我听说你还想把弟弟妹妹带出去玩?”
薛蟠听到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不能光我享受啊,也得让弟弟妹妹一起去嘛,好玩的不能就我一个人去!我是兄长嘛!”脸上挂满了得意。
薛洋抬手一巴掌,打在了薛蟠头上,莫名其妙挨打的薛蟠一脸懵逼,怎么又挨了?
“弟弟妹妹才几岁?出去玩能保证安全吗?丢了怎么办?!”薛洋开口道,薛蟠没当一回事,道:“多带几个仆人就是,人多了,自然没问题”
薛洋冷笑道:“前几日姑苏甄家旁支刚刚丢了一个和宝钗一般大的姐儿,仆人众多,甚至还是亲生父亲带着的,在花灯时被人掳走,姑苏城可比的上金陵城?若是弟弟妹妹丢了一个,你便是要了娘亲的命!”
薛洋疾言厉色的一番教导下,薛蟠脸色煞白,他是真没想到,原来人多也会被拐,说不定,就有人盯上他了!
薛洋道:“薛府看似万贯家财,富贵豪奢,但一来朝中无人,二来四大家族薛家垫底,若不是父亲身上有个户部的皇商紫薇舍人名号,我薛家早沦为其他三家的养分了!”
薛蟠倒是不同意了,道:“大哥这话说的不对,那九省巡边王大人是咱们亲娘舅,都说娘舅最亲,缘何兄长如此见外?”
薛洋笑了,道:“娘舅最亲?除了我等降生,这位娘舅可来看过我们?与我们说过半点,问过半句?我可是听说了,姨母府上诞生了一位衔玉而生的小公子,这位娘舅可是眼巴巴的去了,你说,这娘舅与我们亲是不亲?”
薛蟠哑口无言,薛蛡没吭声,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白水,宝钗则是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自家大哥,觉得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懂的真多!她也要好好读书,像大哥一样厉害。
薛洋冷冰冰的语气又炸出来一个重磅消息,道:“你以为九边军年年不缺粮,岁岁不缺草,银子从何而来?”
薛蟠沉默了,现在大商刚刚从动荡中过去,神京城的禁军都勒紧裤腰带,紧巴巴的过日子,王子腾手下的九边军不缺粮草,你说哪来的?
薛洋叹口气道:“二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上面有我顶着,下面还有三弟,可是你想过没,三弟才多大?他若不成长起来,光靠我一人顶着有什么用?你自己也得起来,打出薛家的威风来!我知道你不喜读书,那便练武吧!我与你同练!但是你必须识字,最少给我考取个秀才的名号回来,能不能做到?”
薛蟠点点头,让他读书他是真的学不来,练武他还有几分兴趣,他不是不聪明,就是不愿意学。
薛蛡兴致勃勃的要跟着一起学,薛洋笑道:“三弟,莫急,老师听到你的消息后,特意给了我一封书信,过几日你随我一起去金陵书院,老师给你找了位名师!”
薛蛡点点头,自家大哥从来不会坑自己,上次听说七房和八房的两个兄弟人脑子打成狗脑子,最后被按在祖宗牌位前,一人二十大板。
兄妹四人把话说开,道理也教了,自然嘻嘻哈哈的开始聊起来,薛洋自然看着他们闹,他心里也是有想法的,尤其是知道薛家成了贾王两大家族的钱袋子后,他就预感必须要摆脱他们,否则难免去断头台上走一遭。
薛洋叹口气,自己还是太小,提出的建议很容易被人忽略,哪有那么多上来开局就王炸的事啊!
薛洋还在为自己家未来的出路犯愁时,金陵书院却来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此人长发飘飘,上竖道冠,稽首对着齐铜道:“无量天尊,师弟,何事唤我?”齐铜坐在座位上笑道:“师兄,我托人给你找了个好苗子,你要是不要?”
道人眼里精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