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装模作样发了脾气后,也稍稍收敛,说起了好话。
“那倒不是,参谋长宅心仁厚,向来掷地有声,否则我怎会找到他相助。
可我知道参谋长日理万机,我也十分理解。”
何永全这才眯着眼,笑眯眯说道。
“对了嘛,沈老弟这么有文化的人,肯定比我这大老粗懂事。
咱们参谋长已经为沈老弟联系了城内的秘密人物,船只都安排好了,只消七八日功夫,定能把你送出去。”
沈鸿可没有心情听何永全给他戴什么高帽子,要知道,多待一天,风险就多增一分,索性将事情摆在门面上,干净利落道。
“实不相瞒,我已经自行联系了船只,眼下只希望参谋长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大家自然相安无事。
另外若是参谋长能大发善心,资助在下一笔小小资财,沈某必定感激不尽,替参谋长扫清障碍。
还请何队长把话带到,不要误了时机。”
何永全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垮了下去,他明白,沈鸿这是要逼上梁山了。
可何永全到底是个老江湖, 强行支起笑脸,冲着沈鸿拱了拱手。
“沈老弟哪儿的话,只是事关重大,容我回去禀报。”
说罢何永全也没了逗留的心思,留下两人监视沈鸿后,便急匆匆的赶回何府内。
另一边,柳遇正纳闷着,向周凛汇报着近日的工作动态。
“队长,这其他人都好好待着,就是这何永全不知道咋回事,三天两头往那芦苇荡里钻。
里头情况复杂,极易藏人,兄弟们也不敢跟太近。”
周凛闻言稍稍沉吟,看来这何永全确实问题不小啊。
“这样,芦苇荡附近人手不能撤,如果可以的话,派几名水性好的兄弟,从水里潜过去看看情况。
再安排些人手盯着何府的动向,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常。
对另外三人的监控可以稍稍减轻,把力量集中在何府以及芦苇荡附近。
此外,对沈鸿关系网的梳理也不能放弃,他在这杭州城内毕竟待了那么长一段时间。
眼下要出逃,定然有留下蛛丝马迹,这样,我亲自带人前去查探。”
三言两句之间,周凛便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部署完毕,自己则带着一队人马前去调查沈鸿离开前的近况。
杭州城,湖滨街。
周凛望着眼前鳞次栉比的小洋房,对着身旁的行动队员们说道。
“看来这沈鸿的生活条件很不错嘛,竟然住得起湖滨街。”
对大名鼎鼎的湖滨街周凛还是有所耳闻的。
这里的房屋大都采用中西合璧的修建理念。
不管是飞檐翘角、青砖黛瓦的中式古建筑。
还是高大阔气的罗马石柱、优雅典美的英伦城堡,都随处可见。
虽说军情处的薪水较高,但要负担起湖滨路的房屋,还是差上不少的。
看来这位代号“大雁”的沈鸿,平日里没少靠着出卖讯息而获得酬金啊。
稍稍停留,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居住环境后,周凛带着数名行动队员朝着湖滨路涌去。
沈鸿的房子在湖滨路中显得并不起眼,只是一处一进的小院子。
但院子内部环境优雅,四周有修建得当的林木环绕,称得上是幽居小筑,别有一番韵味。
“搜搜看看。”
周凛挥了挥手,手下行动队员们立即四散而去,开始在屋内搜查起来。
周凛则自己在屋内随处走走,房间内已经被收拾的十分整洁,并无临时出走的迹象。
看来沈鸿在行动前,便早已做好了准备。
屋内的陈设也十分简单,并无什么具有特征的物品。
片刻后,行动队员们纷纷前来汇合。
“队长!屋内搜完了,什么也没有,收拾的很干净。”
周凛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不过来看看也好,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惊喜呢。
说到这里,周凛再次打量了一眼屋内,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怪怪的。
眼光在屋内反复扫过,一套简单的桌椅,一套陶瓷的茶具,一把挂在墙上的二胡,彰显出主人的品味。
一副简单装裱的字画。
“字画!”
周凛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望向墙上的字画。
字画的内容与笔法都并无特殊之处,相反,笔迹十分娟秀,甚至称得上普通。
既然本身无出彩之处,那么定然是这字画的内容上有与众不同的地方了。
周凛细细查看,上面隽写了一首词,是李白的《秋风词》。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周凛情不自禁的在口中喃喃念道,这首词传达的乃是男女之间的相思之情。
落款是清荷。
周凛冲着柳遇吩咐道。
“将那书画取下来,卷好带走。
对了,这附近有没有比较熟悉沈鸿的人?”
柳遇稍稍思索,而后答道。
“他附近的邻居我们都已经走访过了,大都没什么交集。
这里的房屋都是独门独户,且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沈鸿平日里也没如何社交。”
“那这么大的院子,总不可能他亲自收拾吧?他平时都在站里,哪来的空。”
周凛随手指了指偌大的院子,空旷且整洁,一看便是时常有人来打扫。
柳遇这才恍然大悟道。
“是有这么一个妇人,是从乡下来的,有四五十岁了,也不识字。
之前我们也盘问过,可啥也没问出来。我马上差人去把她带过来,队长您亲自审问。”
周凛望着眼前这朴实的农妇,双手粗糙,一看便干了多年农活。
农妇见身旁围了不少人,有些坐立不安,双手局促的抓着衣角,嗫嚅着不敢抬头。
周凛摆了摆手,让队员们都退下,脸上换上和煦的表情。
“大娘,别紧张,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还请您如实告知。”
农妇见周凛这般客气,又年纪轻轻,面容和煦,心中紧张当下便减轻了几分,点了点头。
“他们前两日已经问过我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周凛自然知晓前两日军情处的行动队员来过,但什么都没捞着。
“第一个问题,请问大娘和沈鸿是什么关系?”
农妇听见急忙摆头,虽说她不知道沈鸿犯了什么罪,但她是半点不想沾上关系。
“俺是从乡下来的,在俺堂姐那住着, 想进城讨个活计,她就给俺推荐到这儿来干活了,俺就打扫院子,屋子都没进去过。”
周凛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沈鸿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特务,自然不会让闲杂人等进入自己房屋。
“那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清荷的女孩子来过这儿?”
农妇茫然的摇了摇头。
“没有啊,俺在这干了俩月,都没见过啥女娃。”
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农妇只是早上来清扫庭院,大多数时候连沈鸿都见不着,更不用说客人了。
周凛稍稍沉吟,换了个问法。
“那不知你有没有听沈鸿说起过什么楼、什么苑之类的地方。”
农妇一开始习惯性的摇了摇头,可后来似乎又想到什么,皱着眉头不说话。
周凛适时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元递了过去,轻笑着说道。
“大娘大胆说,想到什么说什么,我不会亏待你的。”
农妇一见到银元,思维立即活泛起来。
“有次我见到沈先生喝醉了酒,第二天一早才回来,嘴里嘟囔着什么玫什么楼,我喊他也不答应。
原本俺还想给他倒杯热水解解酒,他也不理俺,俺就走了。”
周凛一听立马记了下来,这恐怕是个大消息。
要知道,沈鸿平日里深居简出,娱乐活动并不多。
一旦找到这个地方,应该就能确定这张字画的主人所在。
周凛又询问了农妇两个问题,见问不出什么,便将农妇放走。
农妇见只说了几句话,便拿到一块银元,心里乐开了花,乐颠乐颠的离开了沈鸿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