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腊月二十六。少见的鹅毛大雪倏忽而至,瞬间给整个村庄披上厚厚的银装,白茫茫的旷野之间显得分外寒冷。
临近村庄西南方向有一处三间低矮的砖瓦房,烟囱上冒着炊烟还不时蹦跳出几粒火星,院落四周散发着蒸馒头的浓郁香味。
两位老人坐在炉子边烤着火边商量着事情,整个一早晨就这么聊着,房间里也充满着严肃的气息。
“外边的雪下大了,我的话你们两口子认真考虑一下!”穿着红色羽绒服的老人站立起来往外走。
“给你拿把伞吧。”
“不需要,我闺女给我买这羽绒袄是防潮的。”
“那你慢走!”
“关上门吧,我走了!”
老支书走后, 老林头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顺手掏出烟盒从里掐出一根香烟含在嘴上,手不停地在口袋外来回摸索着火机——
林子妈从灶厨房进来,望着他这种窝囊样的子叹了口气,从围裙口袋掏出火机扔给了他。
“火机怎么在你手里?”
“难道我不点火做饭吗?就知道一天到晚嘴不离烟,香烟能替你解决事吗?”
老林头露出苦涩着脸,手里来回捏搓着火机。
“打电话给老大,让他过来商量一下这个事情!”林子妈建议说着。
“你瞧瞧他们两口子的样子,有什么好跟他商量的!”老林头顺势点灼香烟,话语中明显带着气愤。
“你这个老东西真倔,不找他过来商量,难道找个陌生走大路的人商量吗?”
“他和他媳妇眼里只有钱,从没有把自己的兄弟放在心里面,他娘的我真怀疑是不是我的种?”
“你个老白毛怎么连自己都骂,要不你跟着电视里面学,也去做亲子鉴定去,我看你别的本事没有,就想一天到晚找茬有本事!”林子妈嘴角颤抖了一下,指着他说道。
老林头撇了她一眼,弹了弹烟灰从怀里掏出老年手机,拨通后贴在耳朵上——
林子妈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声唠叨说:“老东西,不挨骂心里就不舒服。”
一根烟抽完也没有打通电话,老林头生气地关闭手机仍在桌子上:“没人接,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林子妈打开透风的木门望着外面的鹅毛大雪:“可能手机不在孩子身边,你去一趟吧!”
“老子不去!”老林头说着又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心里极不情愿,双手按在膝盖上很吃力地站了起来。
“又抽,不能少抽几根吗!”林子妈从床上拿起大衣披在他的身上:“下雪路很滑,你有关节炎走路慢点。”
“摔死才好呢,省的操心!”老林头穿上棉大衣,往外走去。
“不说胡话心里不舒服吗,”她望着老林头的背影喊道:“别在他们家吃饭,商量好就回来,我给你炒个热菜,喝点酒暖暖身子。”
整个村落被大雪覆盖着,白茫茫的一片,雪从早晨下就没有停的意思,远处不时传来狗的叫声,打破村庄的一丝丝宁静。
老林头踩在雪上咯吱咯吱作响,身后拖着他唯一的脚印雪痕,不一会来到一处颇为上档次的院落,这是他大儿子的住所,院子里面的狗听见大门外有动静汪汪大叫起来,他用脚踢了踢红色大铁门。
红铁门从里面打开,老林头的大儿子林飞站在里面好奇的问:“爸,雪下的这么大,您怎么来了?”
“我请不动你,我不得上门吗!”
“瞧您说的爸,马上过年了,家里房前房后我都想收拾一下。”
“飞子,怎么不想让我进去说话吗?”
林飞嘴角触动了一下,往堂屋看了一眼,勉强地笑着说:“哪能呢,爸您快进屋坐。”
老林头见他虚情假意的笑容,心里哼了一声:“不了,还是在这里说吧,省的我进你们家让你们夫妻之间不合!”
“您这说的哪里话,屋里暖和还是坐会吧!”
只见儿媳妇李翠在堂屋伸头看了一眼,又缩头回去,听见房子里“碰”了一声,不知道她在踢什么,表示不满。
老林头干咳了一声:“老支书今早又来了!”说着又掏出一根香烟含在嘴里。
“又是关于老二的事吗?”
“是的,你弟弟文质彬彬的性格和你妈一样太善良了,善良的有点让人感觉软弱,我怕他入赘到他们家,会受到他家三丫的欺负,都怪你爸没用不能给他讨个媳妇。”
“爸,怎么能怪您呢,现在很多青年人在外打工都能自谈恋爱,带个媳妇回来,只是老二太窝囊了,瞎当几年兵有啥用!”
老林头听了林飞的话,感到很诧异,都是心头肉哪能不疼呢:“你咋这么说他,你是比他聪明又会赚钱,可是你别忘了他是你亲弟弟,他要是入赘人家你脸上有光吗?”
“我没有嫌他的意思, 他从退伍时间再到外地打工也有三年了吧,除了给你五千块钱外,他还有什么?长得比人高吃的比人多,人家都在县城买房了,他这几年赚的钱呢?”
“只要他能在外不受屈就好,家里不图他赚几个钱!”老林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猛吸一口烟说着。
“爸,不是我说您,难怪俺家李翠队您们二老有意见,您们就是偏心眼老是向着老二。”
“我的个乖,”这是老林头生气时候的口头禅,他往地上吐口痰辩解道:“老子偏心,你的主房子是谁辛辛苦苦盖的,你弟弟现在还是三间破瓦房,还是用他退役费盖的,我和你妈又给他什么了,老大做人要讲良心!”
林飞看着地上一口痰,显得有点嫌弃用脚搓了搓:“我的建议是干脆狠下来心,不如让 他去入赘,虽然老支书三丫高傲为人不咋的,可是她们家的人脉关系还是可以的,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呢, 老支书是相中了老二老实善良,要不然凭人家的条件能相中老二去入赘吗!”
“这是你的意思吗?”
“是的,这也对他来说是个机会,别一年到头瞎在外面晃悠。”
老林头非常失望地点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 头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在回来的路上心里难过的老泪纵横,生怕别人瞧见,用袖子擦了擦。
李翠画完眉涂点口红,在穿衣镜跟前打量着新买的羽绒衣,头发烫的大波浪打上头油向后梳着,作为农村妇女能这样打扮自己也不多见,很珍惜自己的体型容貌,性格泼辣的她为人快言快语,心胸狭窄爱贪便宜,是个不讲道理的女人,就连林飞也得让她三分。
“你爸走了!”李翠拿着指甲油涂抹着指甲,见李飞走了进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