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默擦了擦眼角的泪，愣了许久。
“后来，为了避免她的天赋被有心人利用，我们带着这丫头去了这片土地上的大部分地方，吸收不同山川湖海、草木的灵气。
那天，是这丫头八岁的生日，也就是她长出叶子的那天。我出去给这丫头找点吃的，她从能吃东西开始，就吃得比常人多。”
说到这，他泪眼婆娑的望了一眼相柳，发自内心道：“你把她养得很好。”
他咽了咽喉咙，声音开始哽咽。
“等我带着食物回来时，却不见这丫头和罗刹行的踪迹。我担心他们遇到危险，回了一趟冥界。
那时，恰逢罗刹氏惨遭变故，我不得已留在了罗刹氏，替家主巩固政权。那次冥界动荡得厉害，一连好几个月，冥界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谁都不知道是因何而起，家主派人出去找这丫头，都杳无音讯。
突然有一天，罗刹行带着这丫头和一个男人回到了冥界。那个男人不知道和家主说了什么，没过多久，冥界的动荡就平息了。
我曾多次找过罗刹行，问他那日把这丫头带哪儿去了，为什么不记得我了，他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再后来，这丫头在一天夜里被带走了，一起消失的还有罗刹行。我知道消息时，已是半个月后。我问过家主，是谁带走了这丫头。家主只说是神族，三百年后，如果这丫头能重回冥界，她便是这冥界的主人；若是不能，那也是她的命。
我想不通，明明之前如此在乎这丫头命的人会突然放着着丫头不管。于是，我偷溜出冥界，找到了这丫头。那时，她十岁不到，就开出扶桑花。
十岁开花......呵呵，十岁.......真是讽刺，一个神族的人竟然想用扶桑神树的花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我绞尽脑汁，想带走这丫头，却被罗刹行暗算。他想要拿走我手里的神树主根，不想，我们在打斗的过程中，毁了本就没有多少灵力的神树主根。
那天，我怎么也没想到，他暗算我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这丫头的花被那个所谓的神尊吃了。他的修为也在顷刻间大涨。我活了上万年，从未见过灵力如此之高之人。
我想要带走这丫头，没成功，反而被废去一身修为，囚禁了起来。自那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这丫头。听说，那人吃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没多久便陷入了沉睡。大概是良心发现，罗刹行偷偷放了我。我打不过他们，也回不去冥界，就只能在这大荒境内苟延残喘。
最近一次见这丫头便是上次在济世堂。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在想，高高在上的神，也会藏了私心。”
说完，罗刹默就静静地凝视着池月，没有再开口。他隔着幂篱摸了摸池月的头，神色有些落寞。
相柳的视线也落在了池月身上。
“被催生的后果是什么？”
罗刹默手中的动作一滞，突然愤恨道，“百年一开花生生成了十年，现在又是八年，这是在要她的命......”
相柳的神色一冷，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他衣袖下的手一紧，屋内的摆件瞬间开始晃动。
“怎么阻止她开花？”
他极力压制着什么，冷声问。
“除了这丫头自己，没有人能阻止。”
“什么意思？”
“据冥界古籍记载，她可以幻化出伏羲琴、指天剑以及......诛神弓三大上古神器的其中之一作为她的灵器。只有她的修为高过那人，才可以阻止......而，能让她的修为大涨的方法除了扶桑花，还有一个办法......去汤谷。那里有一片海域，是神树侧根燃烧之地。那温泉之水和息壤就在这片海域下的冥界之地。冥界虽然没有太阳光，但是常年都是月光。只不过，现在能抵达冥界的人.......只有这丫头。”
相柳缓缓地闭了眼，眉心一片阴鸷。
“......为什么帮她？”
罗刹默悲哀的大笑一声，阴霾渐消，看向相柳的眼神即满意又骄傲，“这丫头的眼光很不错。”
他沉声赞叹道，随即拿出一块刻有“冥”的玉牌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冥界的玉牌，家主见了这玉佩会明白一切。我已时日无多，我这一身灵血你拿去吧。”
相柳猛地睁开眼睛，“什么意思？”
罗刹默神色晃了晃。
“我已活了上万年，本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自灵力被废，我就知道我命不久矣。上次那一击，若不是你用心头血救了我，我早就死了。不管是因为这丫头还是因为你自己，这都是你该得的。我只希望，在我死后，让这丫头把我带回冥界，让我这把老骨头能落叶归根。”
相柳沉默了半晌，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多谢，” 他低声道谢，声音沙哑，“我还有一事不明。”
他顿了顿，隐匿在黑暗里的眼神晦暗，“她排斥我的灵力。”
罗刹默直直的望向相柳，“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相柳错开了罗刹默的视线，没说话。
罗刹默起身，走向书架，“我也有一事相求。”
“什么？”
“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这丫头。”
“她总会想起来。”
“她不会。”
......
次日，池月一醒来，就被相柳带着出了门。
相柳带她去武器铺子买了新的弓箭、去点心铺买了各种各样的点心，给她烤了许多烤鱼、教了她一下午的射术、马术。
晚上，河滩上，相柳仔细的烤着鱼，池月坐在相柳身边，一会儿盯着相柳看得入迷，一会儿又被烤鱼的香味勾引着望一眼香气扑鼻的烤鱼，像极了最开始的样子。
池月举着刚烤好的鱼，鼓着腮帮子一边对着鱼吹气，一边傻笑道：“公子，我好久都没有吃过你的烤鱼了。”
相柳侧眸望了一眼身边小小的一团，轻声回应着：“嗯，多吃些。”
说话间，他弹出一道灵力，池月手中的烤鱼就不再冒着热气。
池月脸上一喜，笑迷了眼，“谢谢公子！”
她头也不回的道谢，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相柳无意识的抬手，想要抚平池月凌乱的发尾。
他怔怔的看着，眼中流露出不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