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相柳就带着池月乔装改扮一番,去了城中最繁华的青楼——潇湘馆。
此刻,池月拎着一大包药材,站在潇湘馆后门前傻了眼。
即使是隔着个后院,依旧能听见馆内莺歌燕舞,娇俏声、嬉戏声、丝竹声混在一起;看见楼上,窗户上倒映出的艳丽女子,她们仿佛各个妆容精致、笑靥如花,红艳艳的灯笼、彩带挂满了潇湘馆的大楼。
“公......公子......是不是搞错了......”
这不像是现在的相柳会来的地方啊......而且,不是应该去看植物医生吗......
池月摸了摸头顶的幂篱,紧张到结巴。
相柳侧眸望了一眼被吓傻了的池月,淡笑道:“进去就是。”
他作花花公子打扮,三分的玩世不恭,三分放荡不羁,剩下四分的漫不经心。
池月嘴巴微微张开,直到进了潇湘馆还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相柳带着池月径直走向后院的还亮着昏暗灯光的茅草屋,他轻叩门扉(家人们啊,这个是读fei我读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好)。
很快,屋内就出现了一老者,这老者赫然是曾经的罗刹默。
罗刹默见是相柳,老气横秋的脸上有了些生气。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他侧身,没了初见时的趾高气昂、目中无人。
与此同时,池月从相柳身后怯怯的探出了头。
她一出现,罗刹默的神色就变了变。
池月也惊了一下。
怎么是他......
罗刹默叹了一口气,一边往里屋走,一边苦笑:“你当初救我就是为了今天吧。”
相柳淡淡的“嗯”了一声。
池月有些听不懂两人之间的谈话,她见相柳在长板凳上坐下,也就跟着坐下。
罗刹默在屋内多点了一盏灯后,才在池月他们对面坐下。
一坐下,他就直奔主题。
“小丫头,手给我。”
池月看了看相柳,见相柳没说什么,才缓缓地伸出左手。
罗刹默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一瞬。
他搭上池月的脉搏,面色渐渐凝重。
他的视线落在池月头上片刻后,眼中多了些慈祥。
“幂篱摘了吧,带了也没用。”
闻言,池月当即捂住幂篱,“可以不摘吗?”
她小声问。
罗刹默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相柳,相柳无奈一笑,池月就倒在了木桌上。
罗刹默瞬间收起了刚才的和颜悦色,严肃道:“她现在的花期被提前了两年。扶桑神树每百年一开花,花开两朵,一阴一阳;且,千年一结果。
十年前,那人去了昆仑山,带走了这丫头。呵呵~”
说到这儿,罗刹默苦笑了一声,眼中闪过悲凉。
“世人皆知,传说中的罗刹氏是吃人的鬼怪,不属于人、神、妖中的任何一支。可,却不知,现在的罗刹氏早已不是昔日的罗刹氏,他们大都隐姓埋名,有着为世人称赞的医术;更不知,已经消失的罗刹氏其实还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说着,罗刹默颤着苍老的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相柳并没有出声催促或是打断,他沉默着等着。
罗刹默望了一眼昏睡过去的池月,继续道:“传闻,扶桑树是通往神界、人间、冥界的大门,但普通的扶桑树并不能真正通往神界、人间、冥界,但是扶桑神树可以。
扶桑神树是由两棵相互扶持的大树组成,太阳女神羲和大神为她的儿子金乌从此处驾车升起。数万年前,大羿站在上面射日,将其踩断,人神冥三界便难以联络。
扶桑神木浑身是毒,被踩断的那棵扶桑神木的枝干、枝叶倒在地上,腐蚀了它生长的那片土地,方圆百里之内生灵涂炭。所有人都以为世上再无扶桑神木,却不知道扶桑神木在亿万年的生长中生出了神识。
它的侧根落在了冥界,尚未成熟的果实也跟着到了冥界。那果子就是这小丫头片子。”
这时,罗刹默看着池月的眼神有些慈祥。
相柳神色有些动容,但更多的是警惕。
“扶桑木尚且珍贵,为何扶桑神树的果实会落入冥界?你既然是罗刹氏,又怎会在没有扶桑神树的情况下,出现在冥界以外的地方?”
他问。
罗刹默看了一眼相柳,接着道:“都说了扶桑神树生出了神识,又怎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除了冥界,没有人知道扶桑神树的果实孕育在根部。为了让罗刹氏保守这个秘密,神树自断主根,将其赠予罗刹氏,拥有主根的罗刹氏子弟便可在冥界与人界来回自由。否则,神树怎会轻易被踩断。”
至于罗刹氏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界......”
罗刹默忽的顿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罗刹氏拿了神树的好处,自然要守护她的后代。罗刹氏家主为了让这丫头发芽,烧了所有落在冥界的神树侧根,用作这丫头的养料。息壤便是沾了那灰烬。这丫头虽尚未成熟,但却在万年后偷偷生了神识。
有一天,这丫头突然冒出了一片叶子,完完整整的一片叶子,还冲着家主晃了晃,虽然很快又胆小的缩了回去。
家主很开心,便命我和罗刹行拿着神树的主根来了人界。我们把她种在汤谷的一处,期待着有朝一日,她能长成参天大树。
她的修炼天赋极高,不过是短短几日,便引得汤谷动荡。我们担心她被有心人发现,于是带着她东躲西藏。
一年不到,她便修成了人形,虽然不能时刻维持人形,也不会喊人,还动不动就原地变成一棵树。她贪玩,时常晃着晃着,手就变成了树枝状,把自己吓得在原地大哭。
那时候,这丫头还不是个丫头,是个有些痴傻的小子模样......”
说着,罗刹默忽的笑了,似是在怀念那短暂的时光。
“小子?”
“是啊,小子。若是开花那年,神树吃了那朵红色的扶桑花,他就是个小子;若是吃了那朵蓝色的,她就是个丫头。”
“后来呢?”
“后来......”
罗刹默苦涩一笑,眼中有了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