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教三宗,坐落在这片大陆不同的方位。北域这一片土地,寒山剑宗自然是修仙宗门之中独一无二的巨擘,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可北域辽阔,自然不是只有一家门派。
如方才余德财提到的,雷火谷,便是其中之一。
在剑宗修行之时,除了常有的长老讲授修炼一事,偶尔也会讲起大陆上的历史变迁,各宗各派的渊源与介绍。余望云闲暇时,也会从谷亦丰那借了书来看。自然,他是听过雷火谷这个宗门的。
余德财看着儿子的面容,开口问道:“怎么?有何不妥?”
余望云想了想,还是对自己父亲解释道:“雷火谷的名声,在修仙界中颇有微议,不知许大公子去了那里,是好是坏。”
“有仙修就是好的。”
“这么说倒也没错。”
提起城主府,余望云又想起另一件事,问道:“那许家现在,只有二小姐自己在家中了?少了那个惹事的哥哥,想必她也能过得舒服些。”
可没想到,余德财却摇了摇头,说道:“絮絮那孩子,已经许久未出家门了。她爹说她害了重病,在家疗养,不可出门见风。”
“有这种事?不是说在家里减肥,还减出病来了?”
余德财边想边说道:“具体爹也不清楚。不过老冯说确实最近半年,常见到许府的人出来买肉,有几次甚至是许四多亲自出来,专挑着大骨头来,说是回去给女儿炖汤补身子。”
“减肥减出病来,又顿顿吃肉喝汤要补身体。着实奇怪。”
“他们家的事情,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余德财招呼着一旁的黑猫过来,跳上了自己的膝盖,也宠爱的摸了摸头,又对余望云说道:“跟爹说说,寒山上面冷不冷?吃不吃得惯?”
久别重逢,余家父子二人竟在这滔滔不绝,一直聊到傍晚。
两世为人的余望云,全然没有十几岁少年的扭捏和叛逆,亲情和思念,想法和陪伴,该说的都与父亲言说。
末了,余望云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从中倒出一粒散发着清香的丹药,扔进杯里用水化开。
“爹,喝了吧,延年益寿。”
余德财笑着接过茶杯,一口喝下,倒没觉着有什么异样,只是满口的馥郁清香。
“总听说仙药灵丹,没想到今儿我也尝过了。云儿,这真能延年益寿?”
“算是吧。”余望云站起了身,掸了掸身上的泥土:“起码能让您身强体健些。”
余望云并没有说谎,却也没有将这其中原委向父亲阐释清楚。
凡人寿元不过几十载,余望云所得的灵丹,自然可以为余德财这凡体肉胎增寿数载,但和修士悠长的性命相比,不值一提。
自坐照境起,修士寿元少说也有三百余年,修为递进寿元递增。
这个话题偶尔提起就太过沉重,余望云也不想多说,或许最后总要面对,又或许有其他什么方法,到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如今……
“走吧,爹,吃饭去!天天在寒山上吃露水,嘴里淡得没滋味。”
余望云这话是实在的心里话,带上寒山的零食,怕时间长了发霉,没多久就吃得精光,后来才知道,原来七宝崖有专门储藏食物的法宝可以借用,虽然不如乾坤袋方便,但是胜在不用随身携带单独移动,全当个箱子来用。
这就导致余望云上山半年,天天确实是喝着西北风,尝着苦灵液。
最可气的是,吸收了灵气,身体也不觉着饿了,偏偏脑子还告诉自己,啥都没吃呢!
余望云在这两相冲突的境地下,艰难地适应了辟谷,却也一度抱怨:
“断人食路,如杀人父母!”
余府的晚宴极其丰盛,余望云本还拿捏着些“仙家”的矜持,可没撑过三秒,就被红烧翅膀的香味打破。跟着一同上桌的大黄,也吃了个尽兴,在余府众人震惊的目光下,夸张地啃完比自己身体大两三倍的猪头,鼓着肚子,瘫坐在地。
“云儿……这,这猫为何这么能吃?以前没发现啊!”
余望云嘴里含糊不清,半真半假地解释道:“喂它吃了两颗宗里喂养灵兽的药丸,或许它此时也不是一般小猫了!”
余德财惊异地看着地上的猫儿,一时之间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余府之外,古荛城中,余望云的猫咖店店门紧闭。
店内三楼,一只乳色的大猫站在窗户边,身旁没有一只猫儿靠近。
舔舐过猫爪,而后又从头至嘴地抚过,来回多次之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夜晚的月光,竟然像被吸引过来一样,如流水一般吸进了肚里。俏立着着尾巴,朝着屋内甩了一甩,整栋楼上下三层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色光华。
可店里的猫儿们浑然不知,吃饭的吃饭,睡觉的还在睡觉。乳色的大猫从窗户外跳了出去,从始至终没有回头。
白日里修行,偶尔陪余德财出去淘换古玩,夜里在家,吃饭撸猫逗婢女。
余望云这好不惬意的生活持续了足有十二天之久,终于在今日打破。
西坊市的古玩街,藏在极深的巷子中。古荛城里的人称这儿是“烂摆头”,大概意思是坑钱的地方。
诚然,鱼龙混杂不足以来形容此地,用余望云的话说,这里是“千年前的粪坑里淘厕纸,捡着一张能用的就算赚。”
此时此刻,余家老少二人,就在这粪坑里翻找。
“云儿啊,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乐色。”
“这个呢?”
“乐色中的乐色。”
余德财知道,云儿所说的乐色就是垃圾的意思,悻悻地将手里的绿铜鼎放回了摊位。
摊主是个嘴边长了个痦子的男人,哪里会不认得这城里的大财主和家中的独苗少爷,心想:若是放过你这两条大鱼,我在这街上也是白混了。
可余德财和余望云是什么人?
马上古荛城里的大小两只狐狸!财主家的钱,哪里是这么好骗的?向来只有他们坑人的份,还能让自己吃了亏?
随着老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摊主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你们两个,看不懂就看不懂,这几千年前的宝贝,拿起来又放下去,什么是乐色?哪里的蛮语?”
余望云也不在意,蹲下身子问道:“你这千年的宝贝,怎么卖啊?”
“二百万两银子!”
摊主狮子大开口,余望云差点笑出了声,他回头看了老余一眼,说道:“爹,他要二百万,给吗?”
余德财自然明白儿子话里的意思,对着摊主伸出了一张手,正反左右摊了摊。
“五十万?不行不行!”
“五两。我买回去给家里养的猫,盛点儿鱼干吃。”
这摊主头摇得像拨浪鼓,语气透露着不耐烦:“去去去,你爷俩边儿去!拿我这开涮呢!”
余望云接过话头:“咱这条街是什么个性子,老板你是门儿清。可我们爷俩儿也不是水鱼,真有什么长眼的宝贝,抓紧拿出来看看,不然我们可真走了,你别后悔。”
听了余望云这带刺儿的话,摊主心头一紧,没想到自己的这点算盘九九,被二人看的一清二楚,嘴角抽动了两下,连带着痦子也跟着动。他眼睛一转,说了句:“等着!”
转过身去,从自己屁股下坐着的麻袋里,翻出来又一个绣花锦布包,里三层外三层地掀开,露出里面的物件。
“话都说开,您二位也都是明白人,今儿我可是拿出压箱底的物件了,您二位仔细着悄悄!”
他将布包里的物件摊在掌心里,在余望云和余德财二人的眼前一晃而过。
像只骄傲的公鸡扬起了头:“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废话!我连什么颜色的都没看见,你手就捂上了。”
余望云这话自然是骗他的,凭他的灵觉和如今的视力,早已看清摊主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一个核桃大小的似铁似木的圆球,表面尽是镂空的花纹,里面似乎还有一个圆润的核响着,如铃铛一样。
外貌再怎么奇怪,都不是重点。
关键是余望云在这个奇怪的物件上,感受到了,其中压抑着的灵气!
这分明是一件法宝!
只是不知道有何作用。
事实上,余望云此刻在这个摊位前和老板掰扯的原因,就是冲着这个物件。许城主在此淘到了灵气法宝的传言,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余望云也没想到,古荛城这么一个小地方的坊市街上,竟然会频繁出现法宝的踪迹。
“这可不能多看,看多了我怕您二位心里痒痒,动手要抢!”
余望云也乐了,说道:“还真没见过你这样做生意的。吊人胃口说要拿出来宝贝,拿出来的宝贝又不给人瞧上一眼。怎么,老板您这宝贝,是家里的娇妻变的,只能藏着掖着,自己闻着,之和外人提一句,净让外人羡慕去?”
摊主想着,刚要抬手给余望云再看一眼。
没想到余望云拉着余德财就起身:“得了,爹,咱换家淘去。”
“诶诶!再给你看一眼!”
“宝贝您可收好吧!”余望云头也不回,摆了摆手,径自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