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请说吧。”
庙祝的脸色和语气,都充满了无奈。
近在香案跟前的齐舟听着非常不是滋味,语气不快地说道:“我们有什么好说的?是你要说说吧!”
“我不知二位的意思。”
余望云也走了过来,开口说道:“庙祝何必在这跟我们两个揣着明白装糊涂?”
“并未如此。”
“好了甭磨迹,我问你老秃驴,你多日之前向我寒山求助,说印山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如今我二人下山至此,来帮你除患,为何你始终犹犹豫豫?这不干净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
偏殿之外,仓皇逃出的妇人被门外的众人一拥而上的围住,向她问道:“方才那两个小子,进屋找大师是要做什么的?”
“不知,我不知,那两人一进去就将我赶了出来,凶神恶煞地要找庙祝说话。”
“报官吧,我就说这两个小子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是大师受了胁迫!”
“我也觉得是这样!”
众人七嘴八舌,可那妇人又补充了一句,说道:“但是大师的表现像是知道他俩要来,而且仿佛早有约定要谈论什么事情。”
“啊?你确定?”
“确定!”
这令门外的众人更加不解,索性一个挤着一个,贴近了门听里面到底说着些什么,可是屋内寂静一片,毫无动静。听了半天按耐不住性子的人,尝试着推了推门,可这门竟也纹丝不动,众人怪异:“难道从屋里给锁上了?”
……
屋内,庙祝看了眼门外,一个个人影显现在窗户上。
余望云回头瞥了眼,说道:“怎么?不方便说?”
庙祝点了点头,说道:“是,到底也是印山道姑的庙宇,从我口中说出来,怕对印山道姑有些不好的影响。”
“早说啊,这个好办。”
齐舟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状若八卦的阵盘,真气催动之下,一阵迷蒙的光芒闪烁。齐舟将它摆在屋子的正中央,说道:“说吧,外面指定听不见。”
余望云看着这八卦阵盘,知道是谷亦丰给齐舟的宝物,也是出自寒山七宝崖之手,以真气催动不仅可隔绝声响,实质上是将所处的空间封印起来。只是以余望云和齐舟如今的境界,借助此物也仅仅能做到凡人不听,随意来个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多花些时间,也破得此阵。说到底还是他们二人如今境界太低。
庙祝沉默了一会,终于是开口说道:“不是我有意隐瞒,实在是我也不知如何开口。”
“到底是什么意思?老秃驴你别磨磨唧唧了行吗?”齐舟失了耐性,开口催促。
庙祝摘下了自己带着的帽子,露出花白的头发,将帽子放在香案之上,终于说道:“二位少年仙家觉着我不愿将事情讲明白,可其实是我实在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从何说起。我在这印山道姑庙里已经待了二三十年的时间,每日香客走净之后,我都会亲自将大殿中,用来供奉的吃食收拾好,第二日换上新的。可近来几个月,我总觉着这些供食有些不太对劲。”
“有何不对?”
“说不上来。往日里,这些供食,偶尔会被印山道姑享用,但……”
余望云打断了庙祝的话,疑惑地问道:“你说他会来吃供食?你见过印山道姑的真身?”
“没有,我没见过道姑的真身。”庙祝摇了摇头,但是紧接着又说道:“可道姑偶尔回来享用供奉,这是庙里人尽皆知的事实。”
“为何如此笃定?”
庙祝看了余望云一眼,回答道:“供奉常用的多是生食,道姑每次来了之后,都会在香案上留下脚印水渍,将供奉卷食一空。”
庙祝的话,令余望云和齐舟齐齐皱眉,二人相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庙祝看了看两个人的动作,紧接着说道:“可是前些日子,我见供食空空,以为是道姑又来了,便如往常一样夜里换上新的供奉。但是当我走近香案才发现,盘子里竟然还留着些东西……是……一根血淋淋的指头!”
“当时我以为是近来的供奉与祝祷不够虔诚,惹了印山道姑心生不快,于是连着九日,供奉加倍且日日诵经祝祷。”
“可是没想到啊!”
“第十天清晨我起床时,竟然发现我自己枕边又有一截断指!我身上竟然也沾满了血迹!”
庙祝的双目圆睁,神情惊恐,声音越来越大,前些日子恐怖的经历仿佛还历历在目。
下一刻,他仿佛突然了所有精气神一般,叹了一口气:“我自小在这庙里供奉印山道姑,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不得体的事情。但是那几日的事情实在太恐怖,再加上镇里又传出大人孩子齐齐失踪的怪事,让我不得不联想。从那几天到现在,我日日难眠,每日在大殿内忏悔到夜半才能回去睡下,后来又突然想起听人说过寒山剑宗常有仙人下山相助,清除妖祟,这才将事情向寒山报禀。”
“会不会是印山道姑想开个荤了?”齐舟试探着说出这么一句,可没想到庙祝立刻大声反驳:“不可能!绝不可能!印山道姑行善积德无数,从未做过害人之事!”
齐舟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一旁的余望云拍了拍后背,接过了话头:“那我二人白日里,在库房刺破的那一袋鼠尸,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庙祝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除了我经历的这些怪事,庙里的众人都觉着最近有些不对,有人得了重病卧床许久也没见好转,也有人说在夜里听见大殿内传来怪异的声响,但是因为害怕,没敢前去查看。凡此种种,都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情。”
余望云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说,有人在夜里听见大殿内传来奇怪的声响?”
“是。”
“谁听见的?”
“马成。”
……
偏殿朱红色的木门被拉开,门外不但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已经围上里外三层的香客齐齐后退了半步。
余望云和齐舟先后走出,庙祝也低着头,最后一个从屋里出来。
“大师!”
“大师!可是这二人胁迫了你?”
庙祝压了压手,说道:“诸位误会了,这二位是寒山剑宗的少年仙人,曾得印山道姑相助,今日来是与我商量些事情的。”
“寒山剑宗?”
“那是什么?”
“少年仙家?不像啊。”
“听说寒山住着无数仙人,各个都能飞天遁地!”
“哼,我看更像是江湖骗子。”
下方众人口舌不一,齐舟打了个哈欠,也不理会,转头向庙祝说道:“往哪走?”
“就在早间你们待的库房那边。”庙祝轻声回答,而后又安抚了几句,见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便叫来了庙里的其他人,带着众多香客去祭拜上香,自己则找了个借口,跟着余望云二人一起去寻马成。
印山庙后院,刺鼻的臭味已经已经消散了大半,但总还觉着隐隐有些不干净的气息在飘荡徘徊。
早间被踹了一脚的马成,自然是被安排到库房打扫清理,尽管心里一百个抗拒,却也还是得老老实实把活干了。
随余望云一同而来的庙祝,命人停了马成手上没干完的活儿,将他寻来。
再见到余望云和齐舟二人时,明月已快初上树梢,马成换了身衣服,一见余望云过来,竟嚎哭着跑来:“仙人,仙人!快救救我!”
“哆!”
“咳!咳咳!”
一声轻响,万朝剑连带着剑鞘稳稳抵住了向余望云跑来的马成的胸口,顶的后者一阵疼痛。
“你太臭了,离我远点。”
“是是。仙家,你可得救救我啊,我真不知道这一袋子的尸体是怎么回事!”马成光哭不见泪,揉着胸口后退了两步。
余望云瞥了一眼库房的方向,说道:“那尸体和你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是庙祝说那库房是你负责,你日日巡查就一点儿异样也没发现?”
“没有啊,真没有。”
“没有什么?没味儿还是没巡查?”
“肯定是没味啊!这库房也不只我一个人进去,这么久了一点也没觉察啊!”
“除了你,平常还有谁进去?”
“您二位不就进去了吗?”马成的声音显得唯唯诺诺,提溜着眼睛瞥着余望云,脸上已经看不见方才悲痛的模样。
听了马成的话,余望云差点没笑出声,这马成事到如今还想着拉他和齐舟下水,心里不愿暴露自己偷偷当黄牛带人进来的事情。余望云也不愿意多跟他纠缠,坦言问道:“我不与你多说,你只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听见大殿内有怪异声响的?”
“啊?”马成一脸茫然,显然没太跟上余望云的话。
“庙祝说,你曾在夜里听见大殿内有怪异声响传来,可有此事?”
“是有这么回事。”
“什么时候?”
“我想想……是一个月之前,还是两个月之前来着?喔!”马成一拍脑袋,提高了音调:“是十月初三!庙里刚刚结束九天祭拜后的第一天!那天夜里我……”
马成的话没说完,目光惊悚地看着对面。
万朝与浮光两柄长剑,成交叉之势架住了庙祝的脖子,庙祝满脸的不可置信,脸上冷汗直冒,支支吾吾开不了口。
“大师,再多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