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吃?”
“对,你白吃。”
余望云眉角抖了抖,不明所以:“师兄这是何意?为何齐舟吃得我吃不得?”
谷亦丰瞥了眼已在一旁盘坐下的齐舟,周身隐隐有非常稀薄的雾气蒸腾,而齐舟的面容深沉,洗经伐髓,想来也不是毫无疼痛。
“养脉丸有通脉之效,服用时配合着所修炼的功法,则真气运转所经脉络将逐一畅通。这是剑宗弟子们都需经历的一步。”
“可你不需要。”
“无垢剑体,周身通达,真气在你体内所经的路无不畅通,养脉丸对你来说,自然无用。”
余望云恍然大悟,自己这莫名的绝世体质,其特异之处已逐渐显现,想来之后定然还有更加非凡的地方。
养脉丸用不到,他想了一想,从腰间拿了出来:“那我的这瓶,就留给齐舟用吧!”
谷亦丰笑了笑,说道:“不必,你自己留着便是。齐舟师弟自有我照看。”
“是。”
两人看着齐舟已经彻底入定,谷亦丰开始对余望云解释起另一处不同。
白日间授课时,余望云就已经发现,其余弟子们,包括齐舟在内,所修炼的显然不是守一诀,而是一门叫做归藏莲华心经,名字看上去像极了佛家经刊,但事实上,归藏莲华乃是剑宗当今掌门在前人功法之上,自创的绝世功法。寒山剑宗,除了老一辈的剑修之外,其余所修功法,均是此经。
“天行师叔交待过,让我指点你修炼守一诀。他说之前你自行修来的真气极为涣散,影响根基,还是打散重头来过得好。”
“师兄,你练的也是守一诀?”
“不,我和其余师兄弟一样,所修炼的是归藏莲华。事实上,整个剑宗可能只有你修炼的是守一诀,寻常弟子根本不知道这个功法的存在。”
“啊?”谷亦丰的话,让余望云目瞪口呆:“这是为何?”
谷亦丰面露疑惑:“天行师叔没和你说吗?守一诀有缺,只有上半部的功法,缺了下半部的剑招,而偏偏修炼了这守一诀,再想学习我剑宗其余各峰的剑招,真气运转则像泥沼堵塞。换言之……”
“换言之,学了守一诀,就基本告别寒山剑宗的御剑招式了。”余望云面沉如水地接上了话。
“可以这么说。不过师弟你放心,守一诀我也曾在师父的教导下研习,想来带你入门,是不会有差池的。”
余望云点了点头,心中却有所疑惑,师父虽然交流困难,但肯定不会害自己,让自己修炼守一诀,难道是早有安排?
想到这,余望云双眼放光,觉着师父一定是知道修炼守一诀之后,也能施展的剑招,这才放心让自己跟着谷亦丰学习。于是他收了心神,从怀里拿出了那带着牙印的守一诀交到谷亦丰手中,和后者对视了一眼,满脸无辜,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牙印从何而来。
“请师兄指教。”
……
山中不知岁月长。从仲夏到深秋,余望云修行的日子转眼已过了四个月。
这些日子以来,余望云除了回去过一次斩海峰,其余时间尽在修行。他回去名义上是去向师父请安,实际上是想看看老闷葫芦这么久都不来看望自己,甩手掌柜当的彻底,是不是已经忘了还有自己这么一个徒弟。
而回去后得到的结果倒是在余望云的意料之外,凌天行不光问询了他近日来修行的感受,还亲自指点了他修炼守一诀时遇到的难题。到底是斩海峰主,本来觉着谷亦丰已经讲解得非常透彻的余望云,经斩海峰主一句点拨,茅塞顿开,是日修为上竟然就有所突破,如今已是筑基期圆满。
从一介凡人,到筑基期圆满,只用了四个月时间。
莫说剑宗,放眼整个修炼界也是天方夜谭之事,偏偏这余望云的根基打得又是无比扎实,没有半分虚浮。
而在这几个月修炼的过程中,余望云不经意间向谷亦丰提起,自己曾经内视丹田,却险些迷失自我。谷亦丰对此也有疑惑:“内视之下,观丹田观真气,亦可观身体密藏,可从未听说有性命之忧,也未听闻如师弟所言,如此深邃黑暗的情况。”
“或许是无垢剑体的缘故。”余望云对此做着猜测,却迟迟未能从哪里得到答案。因为斩海峰主已不在寒山,只对余望云交待了一句“可去山下看看,不必久坐山中。”便径自离去。而余望云自己也从未再有过那种状态。
“当!”
长剑被击飞,打着转得落到地上,发出不甘的声响。
“好好好,你又和我玩这一手是吧!”
“是你先不守规矩。”
“我怎就不守规矩?”
“你以为你用嘴叼着,我就看不出你是用的落春峰的红炉点雪,许你用剑招,就不许我多使上几分力气?”
“你也没说不许以嘴御剑啊!”
“正常人谁会用嘴啊!”
云安峰后的林间,一派萧然之色,余望云和齐舟二人,一个长剑斜指,一个跌坐在地,嘴里倒是都不饶人。多日来二人修行功法之余便在此比试剑招,约定好的规则之下,境界更深的余望云反而输多赢少,今日他见齐舟用嘴叼着浮光使出了一招红炉点雪,直冲自己肩头而来,情急之下不再压制,丹田内的真气陡然爆发,万照汉剑快上三分,后发先至地击飞了浮光,才侥幸赢得这一局。
齐舟翻身捡起浮光剑,揉了揉发酸的颌骨,含糊不清地说道:“不与你争论!反正就是你的不对!”
余望云拿他没办法,也将万照背负起来,不再在此事上纠结,问道:“明日下山用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放心吧!向大师兄借了个乾坤袋,你我的物件都装进去了。”
“还有除妖用的咒符。”
“二气峰反悔了!”齐舟语气不满,气哼哼地说道:“本与我说的是可领一道禹妄秘符,能看破妖气迷障,可后来听说你也随之同去,便讲二人降妖,难度骤降,不需符咒。这样说起来,还是都怪你啊!”
余望云自动忽略了齐舟的最后一句话, 开口说道:“那等夜里大师兄回来,我还是向他讨一道咒符比较稳妥。”
“要讨你讨,我是不去!”
“为何?”
“就是不去。”
寒山剑宗各峰除了各自的传承之外,其不同的功用在剑宗也是缺一不可。七宝崖的五花八门的法器,烟雨峰的仙草丹药,还有便是这二气峰的降妖除魔。剑宗的弟子在往二气峰领了下山的宗门之命,一可凭功绩换取更多有助于自己修行的宝物,二更是能在交战中磨砺剑法。
至于弘扬剑宗威望,解救苦难众生。
那顺带着不就给办了嘛!
一味在山中悟道,仙剑不会锋利。在这一点上,清月峰主和斩海峰主持相同的看法。至于落春峰,掌门真人一去书院,近半年有余,至今未归。齐舟请示了大师兄,谷亦丰听了之后也是点头赞成:“你师姐明三穗几乎日日在外降妖,这几个月都不太见她,莫看她平日里娇憨近人,可那剑上的凌厉杀伐,都是她从厮杀中拼出来的。”
得知二位师弟要下山,谷亦丰不仅极为大方的予了齐舟一件乾坤袋,近几日也早早回来指点二人修行,与二人讲下山要注意的事情。要知道这乾坤袋其中虽然只有不足一丈的方圆,炼制却极为困难,已是仙家瑰宝,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物件。
今日谷亦丰回来得比往日晚了许多,入夜之后才姗姗来迟,皱着眉头显得十分劳累。见余望云走来,谷亦丰展了展眉,开口说道:“望云师弟,明日就要下山,一切可准备妥当?”
“回师兄,一切都好。”
“把这五张咒符也带上,以防路上遇到什么应付不来的事。”
谷亦丰摊开右手,五张微微交叠的黄色符纸出现在余望云眼前。
除了清心与会意,剑宗弟子除妖常备的的咒符,还有三张明显纹路更加显眼繁杂的,其中一个余望云认不得。
“这一张,是素光御风符,你和齐舟师弟二人可以真气同时催动,若遇不敌,可以此遁逃。”
“这两张…”
“这两张我识得的,师兄。”余望云将五张咒符收好:“多谢师兄!”
谷亦丰不以为意,再次嘱咐道:“听二气峰说,你们二人此行下山将去之地,并无大妖出没,只有偶尔扰乱凡人的细小妖祟不成气候,但近日来,北域各地频传伤亡,你们二人还是要小心为上。”
听了谷亦丰的话,余望云才明白谷亦丰今日愁眉不展的原因,开口问道:“师兄,为何最近动荡加剧,听闻二气峰的弟子,前几日有数位没能回来。峰内的剑火都已熄灭。”
“这是听谁说的?”谷亦丰语气加重了几分,而后又压低了些声音:“二气峰四位弟子同去除妖,迟迟未归,峰内的剑火始终似灭非灭,直至昨日才拖着重伤之躯回来,要知道其中一位已有坐照境初期的修为。不光是剑宗,北域其他一些宗门,也有在外的弟子历练未归的情况。可师弟你莫要到处听那些传言。”
“师兄教训的是,我知道了。”余望云沉默了少会儿,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在古荛城许府见到的那诡异的裂痕,正欲开口,谷亦丰却率先说道:“你先去吧,我还有些事没处理,要回大殿一趟。”余望云只能作罢,拱手相送,带着咒符回了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