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春峰七十二条登山路,寒山剑宗掌门亲自刻下的剑阵,经过些许的改良,此时正以莫大的压力考验着登山的众人。
每向上一步,实为剑意所化的,迫向身体的压力,便会更重一分,行至后段,甚至会直面未经转化的剑意。
在第二关设下如此考验,大师兄谷亦丰也遭到了剑宗诸多长老的反对,即便他持着掌门令牌,亦有不少不满的声音。
“诸位同门,此乃掌门真人的意思。”
“往年也并未见如此严苛,那可是落春峰的剑阵!”
“长老放心,剑阵已做修改。”
“可照你的描述,这万人里能有一个走出百米就算好的了,早知道他们可大都是未筑基的少年。”
“与修为无关。”
“说得轻巧,怎会一点关联也没有。”
面对各位长老的质疑,谷亦丰却显得云淡风轻:“不管他向上登了百米或千米,我只选前一千名,哪怕是这一千人中,只向上攀登了十米,亦是最优秀的一千个人。”
“这……唉,荒谬。”
“如何荒谬法?”
门中自然也是有支持此举的,谷亦丰不管这么多,只认真把掌门真人交代下来的事情都做好。
而此时,一处宽阔的演武台上,立着几面潜伏在半空中的青铜镜,剑宗部分杰出的弟子和各位长老们,正围聚着,看着这铜镜上不断变化的画面,而铜镜上显示的,正是那七十二条山路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快看此人,不足半个时辰,已经攀登超过百级台阶!”
“后山这条路上,这个少女简直如履平地,看上去有些面熟啊。”
“我怎么觉着像是皇朝的郡主。”
“是她没错,每次大选皇朝都会派人来剑宗参选,没想到今年竟然是那位小郡主,之前听说有几位长老想下山收徒,却被拒绝了,看来是想在这次招选上,一鸣惊人。”
铜镜前的众人议论纷纷,之前与大师兄争论的长老们,也选择性的忘记了他们一度批判谷亦丰将第二关设置得如此困难。但就偏偏是在这困难的情境下,山道上攀登的众人,他们的天资差异,被无限的放大。资质通达,与剑意契合者,在这山上感受到的压力,远比平庸者小得多。
这铜镜画面不断闪现,七十二路山道,成千上万参赛者的身影无一遗漏。
除了一人。
余望云打开身后背着的包裹,方才登山时他就觉着有些不对劲,带出灵溪峰的活物,自踏上山道以来,重量似乎减轻了些,也不再乱动了。
而包裹内,现在哪还有什么虫鸟鱼兽,只有形态各异的几个散发着阵阵馥郁香气的灵果,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是?”余望云拿起一个火红的,像苹果一样的果子,凑到鼻子尖闻了闻:“好浓郁的灵气!”
他眼神放光,明白了第一关的用意,在这攀登山路之时,下方众人无一不感受到莫大的压力,负担着这种压力登山,体力定然如流水般消耗,而第一关所寻得的活物,出了灵溪峰,变成了饱含灵气的仙果,或许一口就能补充许多体力,也就是谷亦丰所说的,第一关所寻得的,将会成为此时的助力。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余望云将手伸进怀里,摸索了许久,终于掏出来一个物什。
“这也太小了吧。”
余望云看着拇指和食指尖捏着的两个色泽透亮,肥硕饱满的小葡萄干,正是自己寻得的小鱼所化。不知因为什么,自己登山和旁人明显不同,没有任何的压力,因此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体力上的消耗。他看着包裹里的几个形态各异的果子,又看了看手里散发着香气的小葡萄干,略一衡量,张嘴把葡萄干扔进口中。
两粒小葡萄干一经入口,还未等他嚼上一嚼,瞬间化为一股热流流向自己体内,余望云只觉着像是吃进两粒火炭,胸口腹部被烧得滚烫,下一秒,又感觉到一阵清凉,无比舒适的感觉透体而出,丹田之内的真气,似乎都壮大了一丝,白日间的疲惫一扫而光。
“真是仙果啊!”余望云惊喜万分,又看着包裹里剩余的大果子,不舍得再吃上一口,将它们打包成一个小包袱,紧紧背在身上。
这边的余望云登山毫无压力,其余山路上却有各自的情况。
靠近后山的一处薄雾袅袅的山道,挽起裤腿,光着脚的少年,正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上攀登,他不回头,也不抬头,只看着自己的上一级台阶,想着如何落脚站的最稳当。
可将视线拉远,就能发现,他前面已经空无一人,而在他下方,却跟随着许多奋进的追赶者。
雾气将这条山路打得有些湿滑,一定程度上加大了这条路攀登的难度,一不小心,或有滑到的风险,可这条路和旁的山路相比,坡势要缓和些,只要落脚稳当,便不会有太多风险。
前方的路向右上方延伸,要拐上一个急弯,少年呼出一大口气,额角的头发已经不知道是被汗水还是雾气打湿,月光的照耀下,山路明晰可见,他缓了缓,将身后背着的鼓鼓的包裹移到胸前,打开从中取出一个比头还大的长瓜,借着月光,能够看到瓜上连着皮,已经被啃了好几口,少年没有犹豫,对着长瓜再次下嘴,吮吸着怕漏了一滴汁液,咬下来一大口。
将长瓜背负好,少年恢复了许多气力,可身上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重,他缓缓地舒了口气,低下的头颅目光却坚定,又向上踏出一步!
剑意!凌厉的剑意!
像要切割开自己的身体,即使衣物丝毫未损,但身体却像被凌迟万剐一般。
七十二路中,最陡峭的一条山路上,一位皓齿明眸,身着红袍的少女,此时正经受着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的剑意洗礼。
自她迈上第三百一十八级台阶之后,身上的承受的压力,似乎已经到达顶峰,再不会向上增加,可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凌厉的剑意,隔着衣服划向自己的身体。看上去没有一丝伤口,可钻心的疼痛,让人几乎要吼出声来。
但这红袍少女的眼神仿佛比漫天的剑意还要凶狠,她不发一声,翻手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果子,一整个张口吃下。
浓郁的灵气几乎要透体而出,她周身散发出阵阵薄雾,迎着愈加凌厉的剑意,又向上迈出一级。
演武场上,有长老开口说道:“这秦朝的郡主,倒是好心性,看不出一丝一毫娇生惯养的富贵气。”
“只是不知道这剑意,是否会伤及根本,否则下了山,对秦朝也不好交待。”
谷亦丰笑着开口回答:“欧阳长老请放心,非但不会有丝毫实质的伤害,相反,是以剑意在镌刻根基,经过打磨的璞玉,会更易贴近剑道,甚至会有所剑道感悟烙印于心。”
“如此甚好!”
“经历些磨砺也是应该,踏上修炼一途,本就刀山血海,日后的苦难,比这可要多了去!”有脾气火爆的长老如此评判,铜镜之前,又乱做一团。
不知旁人正遭受何种磨难的余望云,此时正一步两级地向上登山,不凡的身体素质,让他感觉没有丝毫疲惫,简直就像游山玩水一般。
只是这山实在太高了,余望云估摸着已经爬了得有一个时辰,可似乎半山腰也未曾到达,望不见峰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爬了多远,只有一点可以确认,自己定然已经把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要知道以他的攀爬速度,寻常山峰,早已登顶。
虽山顶仍未可见,但余望云向上攀登的高度可是实打实的,此时已经快要触碰到漂浮的云层。又闷着头,向上走了许久,淡淡的,富盈水汽的云雾已经在山道上弥漫散开,也遮挡了一部分月光。
虽然没有什么额外的压力,但余望云此时的身上额间,也满是汗水,停下脚步,便觉得寒风吹过,身上凉飕飕的,他不敢多停留,想了想掏出一个果子,咬下一口,带着浑身的干劲大步向上。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余望云发现脚下的道路已经完全被积雪覆盖,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糟糕了,大意了!啃着果子闷头向前,竟然已经爬了这么高!”
余望云手里的仙果已经啃食殆尽,剩下一点果核,余望云也不想浪费,干脆扔进嘴里含着。可他吃仙果不是为了补充体力,而是依靠仙果来抵御寒冷。
“不可回头,但在这停了一会会,都快要冻僵了!”
“难道我得捏碎令牌?可那样是不是就等同于放弃啊?剑宗的人也没说啊!”
余望云看着刚刚飘起雪的天空,发现遥遥的,竟然已经可以隐约望见峰顶。包裹里还有八个仙果,在第一关里,余望云堪称丰厚的收获,如果说出来,要羡煞旁人,这全都仰仗于他犀利的灵觉。可如今,他并不确定这些灵果能否支撑自己走完后面的路。
“干脆停在这,靠这果子等日出吧!”想了想,余望云还是没有冒险,谁也不知山顶之上,到底还会面临怎样的风险。
打定了注意,他扫开台阶上的雪,一屁股坐了下来。
可就在他转头扫雪的一瞬间,余光瞥到了道路旁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他挪了一步,凑近捡起,瞳孔猛然收缩!
“这是……”
一撮乳色的毛发,在风雪的吹拂下不住摆动,余望云急忙又用手轻轻拂去那附近的,刚刚落下的浮雪,对着道路旁发现毛发的位置,猛吹了一口气,几个明晃晃的,向着峰顶而去的猫爪印显现出来!
余望云抬头看着与天相接的山峰,又看了看手里的猫毛,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暗自骂道:“妈的!死狗剩儿!见到你非把你毛全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