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红虽然很小的时候被人遗弃,但自从被收养后得到的关爱并不比正常家庭的孩子少,吃上穿上更是不落后。因为那时的张司令虽然还只是个团长,但是工资加津贴还有奖金也不少,毕竟他是凭战功升上来的。
蔺奶奶当时也在报社上班,刚从战场上转移下来,工资同样不低。他们又只有一个孩子,哪怕再养一个毛红,也比别家四五个,五六个的要宽裕许多。
那时候毛红单纯,越知道蓝宜家里的情况越心疼,甚至还会回家问养母,为什么有些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在有些人眼里男孩跟女孩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而蓝宜从毛红这里了解到的情况越多,越坚定心里的想法。还有半年高中毕业的她已经被父母逼婚好几回,她不得不为自己再次谋划。上面的四个姐姐都被“卖”了个好价钱,她不想跟她们一样。
毛红是真心心疼蓝宜,知道她在家有时饭都不给吃,更别说肉啊水果啊这些好东西。所以有时候周末在提前跟家里人报备之后会带蓝宜回家,特意让家里准备一些好吃的给她。见她穿的衣服全都是上面几个姐姐淘汰下来洗的发白还满是补丁,会把自己穿过不想再穿但是还半成新的衣服送她。
蓝宜去张家的次数多了,跟张家的儿子,也就是张国强也渐渐熟悉起来。彼时张国强也没比他们大多少,刚刚考上陆军指挥学院,还是个大一新生,基本一个月也只能回来一次。所以蓝宜尽量人为地将去张家的时间调整到跟他差不多的频次。这种隐性地言语的引导,一直到高三毕业毛红都没觉察到。
不是她不聪明,是她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高三毕业,两个女孩子的成绩都很不错,毛红当然是会继续上大学。但蓝宜的父母却怎么也不同意她继续读了,说女孩子读到高中已经很好了,找工作完全没有困难。
蓝宜就拿出张家的条件跟他们掰扯,给他们画饼。如果嫁到张家,以后金钱上能给到家里的支持不用说,就是弟弟的前途也解决了。张国强这样的军官学院大学毕业至少就是连级,轻松就能到营级。营级军官那时一个月的津贴是六十多,这是她事先跟毛红打听到的。
那时的六十多什么概念,蓝家一年的收入都没这么多。蓝父蓝母嫁一个女儿彩礼是十八,四个女儿都不到一百。而蓝宜却敢答应他们如果让她继续上大学,以后成功嫁入张家,以后每月给他们二十。
金钱的诱惑太大,加上蓝宜保证以后让张家想办法给弟弟落实工作。
行不行?
行!
那就必须让她上大学,张家两个孩子都是大学生,如果她不上就嫁不进去。
蓝父蓝母又一次被糊弄住。
而事实上,张国强也只在休假回家的时间里见过蓝宜几次,话都没怎么讲过。蓝宜倒是凑上去想说,但张国强除了跟毛红,对其他女孩子向来边界感很强。
起初她一直以为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护和关心。直到大二,家里催着问她进展如何,因为她妹妹都要嫁人了,希望她能先定下来。她一再找借口拖着,因为知道一旦让父母知道没可能,家里会立马让她收拾东西回家。
蓝宜急了,在又一次跟着毛红回家的时候,拦住张国强说自己喜欢他,问他能不能跟她处对象。
这么刺激的表白在当时是非常炸裂了,张国强立马拒绝,并表示自己有喜欢的人。蓝宜几乎是本能反应过来,问他:“是不是毛红?”
他没否认。
不巧,这一幕被出来找人的毛红看到。
蓝宜受到打击,觉得毛红在看她笑话,明知道张国强喜欢的是她,还每次假惺惺地带她来,觉得自己像小丑一样。
从此俩人的见面只剩尴尬,蓝宜也不再去张家,对张家跟毛红怀恨在心。
这就是她们之间矛盾的由来,及至后来两人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同一家出版社,工作没几年的蓝宜使手段让毛红吃了哑巴亏不得不离开热爱的工作岗位。在心计方面,十年二十年后的毛红都不是那时的蓝宜的对手。
值得一说的是,在她俩闹矛盾的一年后,蓝宜嫁给了跟张国强的父亲也就是张爷爷当时一个部队的另一名团长,只是对方大她整整十五岁。
就是王桃桃的爸爸王爱党,现在跟张国强一样是师长的职级。
话说回来,孟柳虽然只听了婆婆跟蔺奶奶一边的说法,心里对蓝宜这个人也大致有了判断,人品方面不予评判,至少心眼是肯定不大的。这样的人一旦找到报复的机会一定会下死手,而她如今也有这个便利。
蓝宜的弟弟前年加入红小兵,在外面威风的很,这一点大院里的人多少都知道一点。而她丈夫王爱党比公公年长十多岁,但跟他一样的职级,再不想办法往上挪一挪就要在这个位置上待到退休。
综上,孟柳直接圈住蓝宜的名字,就是她!仍旧相信自己的直觉,至今还没出过错。
所以,要怎么把婆婆弄出来。
这几年外面闹得纷纷扰扰,只要被抓进去的人很少能全须全尾出来的,所以她十分担心婆婆在里面的处境,所以时间十分宝贵。
打定主意,孟柳睁着眼到天亮,跟家里交代一声就出去了。接连在外面跑了两天,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蔺奶奶已经给张爷爷打了电话,但是那边赶回来也要四五天。
至于张超跟张父则直接联系不上。
蔺奶奶告诉家里人不慌,但她自己却一直担心得吃不下,两天就吃了一碗鸡蛋羹,昨天下午就躺下了。毕竟毛红是她从小养大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可是现在她打听了一圈没人能帮上忙,除了等老伴儿回来,别无他法。
孟柳知道自己得加快行动了,如果对方算好了时间,必定会在爷爷回来之前给婆婆定罪,根本不会给爷爷出手的机会。
第三天,她又一大早出去了。
上午十点多她挺着孕肚出现在革委会门口,右手上拎着一个大袋子,看着很沉,但看不到里面装了什么。
门口的人让她出示证件,她将袋子换到左手,右手手指毫不客气地指过去:“你们瞎了眼了,我是你们主任的小姨子,来找自己姐夫要个屁证件!”
守门的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好像最近主任的小姨子是住在他们家,至于是不是怀孕他们就不知道了。但看眼前这个人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应该不会是骗人的。再说他们这里一向是别人不敢来的地方,一个孕妇要不是真认识人,没事过来做什么。于是立刻换上笑脸打开门让她进去了。
孟柳慢左手背在身后朝门口不远处的人做了个手势,然后慢悠悠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