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些时日,我的右眼一直在跳,跳个没完。
而原本过去我这心中万分安宁,哪怕再大的事情,心中也无甚波澜。
如此,像现今这般的心情,并不像我,但又确实是我。
带点微涩的酸心,压抑在心头,久久未能化开。
我也不知是何种情绪。
算了,不想了。与其想,先去做罢。
郝鸣跟在我身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如同过去那般,就好似寻常公子身边那呆楞的小书童般。
不过,过去那些时日,也就是偶尔欧阳娇娇会用眼神刀他而已。
刚才我虽喊他走,但他不走,我又能奈他如何捏?
他告诉我夫子藏匿在风月楼中,他们在那儿收集情报。
藏匿?唔,这词用的甚好,若不是隐约猜出实情,我怕是以为夫子在逃命呢。
这父子二人虽天上地下的差别,但偶尔的脾气秉性倒也蛮如出一辙。
的确是亲生的,我为我之前数次怀疑不是夫子的儿子而感到羞愧。
风月楼倒是离城门口不远,想来也是特意选的好位置。
我化作男子,上前报了暗号。
刚准备上楼,前面还跟在身后的郝鸣此刻却好似被定住了身子一般,没有动弹。
怕夫子看见他会责骂吗?
过去的我兴许会拉着他一起,或者多少也会关切询问一番,但现在的我懒得管,走上二楼,慢悠悠的轻叩几下门。
果不其然,夫子就在里头。
只见他先是推拉一条门缝,待看清楚来人是我后,惊讶的眼珠都仿若要掉下来一般。
“你来干嘛!?这里那么乱?你外祖父可知道??”
夫子急速把我拉进门内,后还看了眼我身后是否有可疑人员。
在没看到我身后有什么人后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又略带迅速的合上门。
“不知道,不过我给你带来个惊喜,你那宝贝独苗苗也来了。”我沉思片刻,如此说道。
看见夫子我就想打趣,此刻便是开门见山,直戳夫子心头。
感动吗?夫子。
夫子五秒的呆愣过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门,将那宝贝独苗苗郝鸣带了上来。
然后一人赏了一记大板栗。
我捂着头,暗道再也不嘴贱了。
“你俩说说看?为什么要来?还一个敢来一个敢送她来是不是?”
高坐在上,夫子喝着已经凉透了的半盏茶,故作威严的姿态冲着我俩盘问。
刚才郝鸣已经交代了事情的全部,大概就是他在睡觉,我半夜叫醒他,然后送他出城。
别的他一概不知。
当听见我爬墙进去的时候,夫子的脸抽搐了一下。
“你到底是不是女娃娃?”
“罢了,是我和你外祖父教养你的时候,也没把你当女娃娃看待。”叹了口气,夫子放下手中的茶盏。
“苏苏啊,这不该你参与,快些回去吧。”
“夫子,我为一个心事而来。”
我作揖说道。
“待我去了该去的地方,做了该做的事情,自然就会回去。”
这般毕恭毕敬的模样,也就幼年拜师时才有过,夫子约是知晓我认真了,半晌才冒出话。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眼下你去那里又有什么用呢?”
“我去?我去哪?”我故作疑惑的问他。
啧啧,夫子藏在这里不是不无道理的,这也太能说漏嘴了。
夫子急忙捂住嘴:“没什么,没去哪,并没什么,方才都是乱说的。”
“夫子,你现在不说实话可以,我会自己去寻,但我能做出什么就不知道了,你也不想我外祖父难过吧?”
我走过去坐在夫子旁边,拿手指扣了扣桌面,慢条斯理又略带威胁的说道。
郝鸣站在一旁看我俩言语博弈,半个字也插不上话,瞧见我坐下,他也找了个位置坐。
而夫子明显是被我的半胁迫半威胁噎到了,讪讪的咽了咽口水,半晌无言。
“夫子,我知晓你待我不比我外祖父差一丝一毫。”变幻了一个套路,我又上前扯住夫子衣襟,泪眼朦胧的看向他。
“你不告诉我,我就只能自己去问去找,那如果被卖到青楼等地做了那烟花巷柳的女子,我此生也只有以死明志了。”
夫子的脸色开始出现了左右为难的神态。
“罢了罢了,夫子不告诉我,就罢了。我也就只会郁郁而死而已,无事的,夫子。”我又加了一把火,说道。
他那布满沟壑的老脸终于出现了变化,张口却哑然。
又是威胁又是服软的,夫子败下阵来,直说斗不过我,虽知晓我是这是骗术和招数,却依旧因为记挂我而认输。
“算命先生看来说的也确实不准,说你冷心冷情,看你现在却是有情有义的很。”
认输后的夫子突然冒出这一句。
“苏苏认为,命格和性格一事,都只能信三分,其余一切都是造化。”
这话我也没说错,算命先生也没说错,本姑娘心中的天地太小,只浅能装下几人,再多,就挤不下了。
旁的事情我也一概不爱多管,倒也的确应了那句冷心冷情。
“罢了,该来的总会来。”夫子这么说。
一来二去,又三言两语简化了内容,夫子同我道出了实情。
欧阳娇娇原是在途中被安南王掳去了,前方战事紧急,又不得延误。
幸而没几日就收到线报,是少将军在安南国安插的眼线,飞鸽传书说是暂时无大碍。
而留下的那一万精兵,则是为了保全丞相府的脸面。
我叹息道:“难道女子是那可任意摒弃的棋子吗?”
夫子也叹了口气,回我:“战场上,谁都有可能是弃子,苏苏啊,你可千万看开些。”
我点点头。
夫子又说那安南王可能觉得太子妃和太子一道前去,乃是伉俪情深。
没想过他们压根没感情。
他也知晓欧阳娇娇不怎么欢喜太子,家族联姻,又是官家钦点的太子妃,她又不得不承担这份责任。
这才拖了好些天,只要人一日无事,他们也就先暂且放一放,前方战事才是现今最要紧的事情。
我问夫子,最近那眼线可有消息传来?
夫子说好些日子没有了,许是人暂且无事,就没什么消息。
眼线来传话,是及其危险的行为。天时地利人和,方才可传出些许线报。
况且这是少将军好不容易才安插进去的眼线。
我心中已了然一切,毕恭毕敬的冲夫子作揖,淡淡然说道。
“那我要去救她,你们只管做你们自己的事情罢,不用在意我。”
听到这话,夫子气急险些站不稳,嘴里想骂骂不出口,又知晓我的执拗,最后甩了甩袖子,说道。
“我劝你不要,你非不听,都说暂且无事,你要是也有什么事,我该如何向你外祖父交代?”
“夫子莫慌,我自会想出一个万全之计。”
“学生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夫子。”
说完我就转身走了,夫子想拉住我,捏住了一角衣袖,没扯住我。
我确实没有万全之计,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我姜如苏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