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鸣住的地方倒不难找,夫子还是很宝贝这个独苗苗的,略略推算,我就猜到他在夫子院的偏房内。
好吧,实话实说,不是推算的,是他之前就睡这儿。
如果梨儿在这儿,估计又要笑话我。
临出门时我给梨儿留了一封家书,只说会速速归来,望她不要担心,也别透露我去哪,就说我养病。
问什么病的话,就说是治不好的病。
本姑娘话说的也没错啊,担忧病也算是治不好的病。
翻墙进去的时候跌了一跤,还挺狼狈,想来是许久未偷夫子酒了,翻墙技术也退步许多。
拍拍身上灰土,整理了一下仪容,假装无事发生。
路上还顺便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带着。
“快醒醒。”
我拿着那根狗尾巴草戳郝鸣鼻子,床上的人正值好梦,被我骚扰,从睡梦中惊醒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睁开眼看见来人是我,揉了揉眼,一副不可置信又感觉像见了鬼的模样。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稍显尴尬的开口说道。
这家伙不会长大了记恨了我以前总是逗弄他吧?
多年未见,我也些许对他的模样有些生疏,眼前的少年已无当年的稚嫩肉感,在山上长年累月的训练已然练就一身精壮的腱子肉。
看这样子,我掐指一算,现在的我应是打不过的。
不过,啧啧,好大的胸,比欧阳娇娇的都大了。
远在安南国生死未卜的欧阳娇娇此时打了个喷嚏。
“郝鸣不敢。”他一副不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委屈巴巴的看着我。
许久未曾听见他一本正经的喊自己大名,我一下子乐了,扑哧笑出声,又不敢大声笑。
总得给他留些脸面,是也不是?
面前的人从过去到现在就一直不知我为何听见这名字总是笑,晒的黝黑的脸上迅速泛起些许红晕,似火烧云般,抬眼一脸委屈巴巴的看着我。
这夫子真是生了个小正经,老子犀利,儿子呆脑,看来先辈总爱说物极必反,也是有根有据的。
轻咳一声,我收起笑容,看似一脸严肃的对他说道:“陪我出城,唔,且万万不能让别人知晓了,好吗?”
许是我今日太客气了,和过去的颐指气使不同,郝鸣僵硬着下巴点点头,只说全听我吩咐。
这呆头呆脑的样子倒是和过去没区别。
天光泛蓝,太阳冒头的时候,他租到了马车,并化作车夫,我则坐在车内,化作了小公子。
出城时检查身份,郝鸣拿了家丁的身份牌,我拿了郝鸣的身份牌。
出城很顺利,就是我俩一路上无言,且我这心里总是在暗暗担心欧阳娇娇,也没了往日爱逗趣耍闷的神采。
我问郝鸣这些年在山上过的可好?
“师傅和师兄们都待我极好。”规规矩矩的回答道。
哦~我又问,那为何下山?是来继承夫子的书卷和锅碗瓢盆吗?
当然,后半句没好意思说出口,毕竟郝鸣现在武力值高深,看起来一根小拇指就能捏碎我的样子。
本姑娘抱大腿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面前的人又闪过一丝红晕,支支吾吾的开口解释。
不过本姑娘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这小胖子还是和过去一样,言语混乱的很,我本就是三分钟热度的人,听不清就全当听不见,也没心思详细咀嚼他的话。
装作没听见,实际上真的没听清的本姑娘,就这样在安稳的马车里睡着了。
梦里想起了小胖头上山前的事情,夫子脸上老泪纵横,满脸不舍,又知晓他的确对读书没什么天赋,但男孩子长大了总得有个一招半式混口饭吃。
临走时我也哭的稀里哗啦,我一想到我以后惹怒欧阳娇娇的时候,就没人帮我挡拳头了,也没人给我坑零花钱了,夫子罚我抄课文也没个帮我打下手的了。
两眼泪汪汪,心里想什么当时就全都说出来了。
我记得当时我说到欧阳娇娇的时候,面前的小胖头身子明显的抖了一下。
也不奇怪,他一直很怕欧阳娇娇,欧阳娇娇虽不喜他,也不厌他。
只是觉得他木头一般无趣,又因我时常喜欢逗弄他,还时常因为教他功课忘记和欧阳娇娇的约定,因此她总是同我置气,揍我的同时也连带揍他。
哦,主要是揍我,揍他只是因为误伤。
有个疑问在我心里真的很久了,欧阳娇娇的家族里到底有没有武将啊?
不过,梦做到这里,我方才终于是悟了,这夫子赖皮不过我,欧阳娇娇呢是我的克星,所以说欧阳娇娇才是整个书院的顶端。
唔,头疼,梦还没清醒,前方就一阵颠簸,于是乎我被颠醒了。
我打开帘子一看,原是到了。
南边地热,此时虽是冬至后不久,却也不冷,甚至有些许热,热的我额头都沁出了薄汗。
其实我隐约猜到也许夫子和太子在一起,夫子应是知道些什么的。
从前太子进进出出书院,我只道是师生情谊深,并未多想过。
但现在所有的事情串在一块儿,我方才悟了,夫子定是帮太子做幕僚去了。
夫子前半生我不了解,只隐约在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听过夫子曾经也满怀一腔热血,却在战争胜利后,双亲被记恨他的前朝份子绑架带走。
等我外祖父赶到时,二老已经奄奄一息,在喘息之间和夫子交代了遗言。
内容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报仇什么的。
这后半生大家都知道了,在他极度颓靡之时被我外祖父带走,开了书院,将满腔热血以授课的名义传授给学子。
当然,这不包括我。
早就怀疑他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了,不过大约也是我懒得去细想,算了,放他一马。
想到这儿,我问郝鸣夫子在哪,夫子特别紧着他,是万万不可能不向这颗独苗苗交代自己的去处的。
天光暗下来,此时也到了目的地,我让郝鸣先回去,也别说我去哪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郝鸣点点头,但却还跟在我身后,如是过去的我,此刻必定恼了,让他快回去。
但此时我什么也没说,像是释放了一种默许的信号,于是他就这么跟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