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瑞王府,后院凉亭之下,三人围坐。
“再过几日,一切都要尘埃落定,这段时间,郢都之内的所有布防,多亏了左相。”慕容旭看着身侧的长者,凝声说道。
左相上官烈满是恭敬,“王爷言重了,这些都是下官应该要做好的,更何况,若非此前有梁大师帮王爷筹谋,皇上病重之下,禁军不敢轻举妄动,随意站队,下官也不可能在郢都布置这么多。”
坐在一旁的白发老者,捻了捻胡须,淡声说着,“老朽不过区区炼药师,只是为瑞王登临帝位,出了一丝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慕容旭笑道:“梁大师太过自谦了,若非您出手,为本王制造出现今的局面,父皇一如既往的支持我那‘太子好弟弟’,我岂会有登基之望。”
梁大师依旧话语平缓,“王爷放心,老朽的药,必然万无一失,宫中那帮太医,根本不可能应对。”
“梁大师的炼药术,本王岂有信不过的,本王那太子弟弟,他府上不也有几个炼药师,也算是这郢都有几分能耐的人,只可惜,他们跟错了人。”慕容旭冷笑着,“左相,太子府那边,你也务必盯紧了,动手之时,务必斩草除根。”
上官烈应声回答着,“这些都已经安排妥当,即便现在大势所趋,都是倾向咱们这边,下官也会谨慎为之,绝不会含糊应对,王爷安心即可。”
“如此甚好。”慕容旭话语冰冷,一切都只等那最后一刻到来,身在这皇室之中,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父皇您就好好安息吧,等我顺利登基,我会好好安葬您的,当然,我那好弟弟,他也会陪您一块去的。
……
转眼,自叶芸为这南楚皇帝炼制破毒丹,让其服下,破除周身之毒,七日周期已到。
按照计划,这日夜间,慕容显派人放出慕容赫病症加重,濒临身亡的消息,借助叶芸的丹药,营造出假象,让所有太医都相信慕容赫已然不行了。
连夜,朝中众大臣都纷纷入宫,自然,太子慕容显、瑞王慕容旭也匆匆入宫。
此时,太子府,马车内。
慕容显看着随同自己一同进宫的墨卿宸和叶芸,“父皇已经痊愈,早前,父皇也都亲眼看到是慕容旭在父皇的药里做了手脚,加了一些别的东西,禁军那边也都安排好,今夜,便是收网之时,不会有任何问题,你们其实不用辛苦……”
墨卿宸径直说道:“无妨,今夜事毕,正好就和你父皇商榷一番,之后,两国邦交,南境之事,如何推进,那是你们需要仔细考虑的事,我们明日便出发离开郢都,去往南海郡。”
叶芸随口说着,“慕容旭身边不是有个厉害的炼药师,虽然这局都设计好了,但以防有什么变数,我们跟着你一块去看看好了。”
“多谢。”慕容显很是客气,转而认真说道:“我与宸王的交情,宸王自知我是个言而有信之人,而且,那些我都和父皇呈禀,了结此事,父皇会向你们东沧国皇帝发国书,派遣使臣前往你们东沧国帝都,两国之盟,永不背弃。”
马车很快抵达这皇宫之内,他们三人下了马车,直奔慕容赫的寝殿去。
现下,宫中灯火通明,而慕容赫的寝殿外,乌泱泱的大臣跪了一地。
慕容显越过这些人,迅速入内。
寝殿内。
慕容旭看到慕容显过来,“太子这些日子,除了要忙御书房的事,还要忙着来给父皇侍疾,还以为今夜突发情况,太子出宫回府,早已歇下,不会入宫了呢。”
慕容显眉头紧皱,“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岂有不来的道理,你这出戏不就是特地在等着我来。”
慕容旭听着这话,连连鼓掌,笑道:“我的好弟弟,还有几分聪明。”
站在慕容显身旁的右相南宫逸话锋凌厉,“瑞王,你想造反吗?太子殿下是皇上册封,岂容你在此放肆。”
上官烈冷嗤一声,“南宫逸,放肆的人是你,只要没有传位圣旨,太子又如何,凭你南宫逸在朝堂上的呼声,岂能与我上官家相提并论,百官拥戴谁,谁就是新君,再说了,太子,今夜过后哪还有什么太子。”
“你……你们竟敢行如此悖逆之事。”南宫逸怒喝着。
慕容显不急不缓,“你们这会子倒是一点都不遮掩了。”
慕容旭一脸不屑,“自古成王败寇,到了这一步,又何必再做掩饰,我和你比,哪里差了,凭什么你是太子、父皇要处处偏宠于你,我所做的,只是夺回我应有的。”
“你用心不良,眼里只有权力,弑君弑父,居然还妄图染指南境之地,向东沧国挑起战事,最近几十年,父皇励精图治,与东沧国保持友好关系,南境之地两国边城百姓安居乐业,两国商贸互通,和平发展,你……”
“少在这说些冠冕堂皇的话,皇权之争,要想坐上至高之位,哪个脚下不是白骨成堆,东沧国和南楚为了南境之地纷争不断,所谓和平,不过是你们软弱的臣服,在我这,待我登基,挥兵北上,南境之地便是我囊中之物,迟早让他东沧国沦为我脚下之臣。”
慕容旭话落,注意到慕容显一脸轻蔑的笑,“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有些人愚蠢至极。”
“我愚蠢,今夜第一个要死的人就是你。”慕容旭看了一眼上官烈。
上官烈得到指示,顷刻间,这殿内殿外被统统包围。
“我的好弟弟,你可以上路了,这南楚江山是属于我的。”
慕容旭手中利剑直指慕容显,可正当要出手的时候,手中之剑竟然被一柄飞剑穿过,打落在地,“谁——”
顿时,浩浩荡荡的声音传来,慕容旭看到将此处包围的禁军,他事先部署的人都压制。
“禁军这是要造反吗?”上官烈冷声说道。
慕容显嘲讽一笑,“左相可真是会颠倒是非,现在究竟是谁图谋不轨。”
慕容旭当下有些担忧,“父皇未醒,禁军怎会听你调遣。”
“禁军当然不听我调遣,只是,谁告诉你,父皇没有醒。”
就在慕容显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原本安然卧于龙榻之上的人,坐了起来。
殿中禁军齐齐跪下,慕容旭一应之人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之色,而站在慕容显身边的南宫逸也惊讶不已,太医不是说皇上的症状到了回天乏术之际。
慕容显走过去,朝着坐起来的人行了礼,“父皇。”扶着他父皇从床上下来。
慕容赫走到慕容旭跟前,狠狠地就是一巴掌扇在慕容旭的脸上,“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上官烈往后退了几步,看向那边的梁大师,“梁大师,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梁大师刚才还悠哉坐在旁边,这一下哪里还能坐得住,“不可能,老夫炼制的毒药,没有人能解。”
慕容赫一声令下,慕容旭一众之人,全部被禁军拿下,唯有那梁大师,将上前擒他的禁军震开,就在他转身欲逃走,周身筋骨就像软化了一般,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
叶芸扫了一眼那个梁大师,站出来,笑道:“你炼制的毒药确实不错,以香料为诱因,让宫中太医查无可查,中毒者体内毒素凝结,变成多种混毒,一般炼药师束手无策,你不是说,你的毒无人能解,可见你见识浅陋,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梁大师瘫坐在地,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不会想说这解药是你个黄毛丫头所解?”
叶芸摊了摊手,走到适才那梁大师坐着的位置处,将那一盏茶端起来,“你不是自认你炼毒厉害的很,刚才还如此悠闲,怎么,连这盏茶有问题都不知道,居然还敢随便乱喝。”
“是……你……”梁大师的声音带着几分哆嗦,“我炼毒多年,早已百毒不侵,如何会中……”
“百毒不侵,你还没到这种程度吧。”叶芸笑道:“好好享受这软筋化骨丹的滋味吧。”
旁边的禁军没有人敢去碰那个梁大师,只是任由他匍匐在地上,好似那人逐渐变化,如同化作一团软泥似的。
慕容赫走到墨卿宸和叶芸面前,“之前就听显儿说了,这位便是宸王吧,百闻不如一见,果然非同凡响,还有这位姑娘,我听显儿说,为朕解毒的丹药就是出自姑娘之手,真是……”
“我只是我家王爷身边的小丫鬟,要说什么你可别和我说。”叶芸都不等这慕容赫说完,就挨在墨卿宸身边,当众挽着墨卿宸的手臂,全然不去理会那些。
墨卿宸当即开口,“皇帝陛下,这些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我此行的目的,想来太子都和您说了。”
“嗯,朕都明白,这些事,朕会亲自处理,南境之事,朕会有一个交代,南楚和东沧国绝不可能开战,两国好不容易和睦相处多年,决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出现破裂,接下来朕会彻底肃清朝堂,之后朕会让显儿出使东沧国,以表和睦诚意。”慕容赫定声说着。
那边跪在地上的慕容旭,咬牙切齿,“没想到是你,东沧国的宸王,你竟然会在郢都。”
墨卿宸根本不把那慕容旭放在眼里,对慕容赫说道:“皇帝陛下有此安排,本王就不需要再多说,今夜之事已经结束,后续自有皇帝陛下处理,我们就不便在此多留,先告辞了。”说着,他就牵着叶芸往外走。
“显儿,好生命人送他二人出宫回你太子府后,你再过来。”
“是,父皇。”慕容显应着。
从这往外走,叶芸停下脚步,看着那边此刻化作一团软泥的梁大师,“那个人,淋点油,就地烧掉就是,不要挪动。”
他们几人从这寝宫走出来,外头那些朝臣还跪着,但这边早被禁军围的水泄不通。
墨卿宸对着慕容显说道:“你赶紧回去吧,想来那边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呢,明日一早我们会自行离开,你也不必再送,如果赶巧,或许我们在帝都还能一叙。”
“好,此番之事,大恩不言谢,我会永远铭记的。”
慕容显看着墨卿宸和叶芸上了马车,转身迅速回到他父皇的寝宫。
墨卿宸与叶芸坐在这马车内,墨卿宸搂着叶芸在自己腿上坐着,“这件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此事说起来,芸儿当居首功。”
叶芸依偎在墨卿宸怀里,笑道:“是吧,我跟着你出来,才不是要拖累你的,是来帮你的。”
“嗯,有芸儿在身边,很好。”
“很好是有多好?”
“非常、非常好”墨卿宸着重强调的说道。
不一会儿,马车就在太子府门口停下,墨卿宸直接横抱着叶芸从马车上下来,进府回到他们在这暂住的小院内。
今夜所有的热闹都聚集在南楚皇宫内,他们所住的这一方小院,平日里就很清静,如今倒是更加静谧。
回来稍作收拾,叶芸打了个哈欠,就在床上躺着,在这儿的这几日,墨卿宸每晚都是在叶芸屋里休息。
叶芸紧靠在墨卿宸怀里,闭眼之间,不禁问道:“你说,那慕容旭事迹败露,他这弑君弑父之举没成,慕容赫对于自己这个忤逆的儿子,会做出怎样的决断?会杀了他吗?”
“参与这些事情的人,慕容赫会一个不留全部处决,至于慕容旭,他估计下不去手吧,但历来天牢之地,会有一方牢狱,就是用来关押囚禁皇室宗亲的,慕容旭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踏出那天牢之地,直至他身死。”墨卿宸手温柔的抚摸着叶芸的小脑袋,很轻很浅的声音,附在叶芸的耳畔,说道:“明日我们便要启程继续南下,叶芸好好休息,那些事都是南楚皇室内部自己的事情,无需我们操心,而且郢都之事,我早已修书,加急送回帝都了,皇兄自会有判断,接下来要做的事才是此行来南楚最重要的事,火莲,我一定会帮芸儿采到的。”
话音落下,他一吻浅浅的印在怀中小丫头的发间。
“嗯。”叶芸应着,两人很快就在这夜色之中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