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览天!你他妈的找死!”
卢翰捏紧了拳头,猛地扑向对方,也不顾什么身高差距,照着对方的脸便挥去一拳。
可就在这时,那道陌生的身影忽然消失,顺带着,夺走了卢翰的一只手臂。
没有任何痛楚,也没有任何涌血的伤口,卢翰只感觉一侧的身躯一空,然后控制不住重心地向着一侧倒去,好像从来没有生过那只手臂一样。
“我手呢,我手呢!”他大吼。
可是马览天和程寂的情况也差不多,歪歪斜斜地摔倒在地,隔着通道,甚至能听见甄琴在失声尖叫。
警告,是有代价的!
程寂摸向空荡荡的袖子,刹那间丢失身体的一部分让他的内心发自本能地感到惶恐,就像是那种半步深渊的感觉,大脑和灵魂都还不能在短时间内接受现状。
但是,他更不能理解的,是自己被警告的原因。
小额亏损,为什么会这样......
“我难道忽略了什么?收取虚假的纸钞,是错误的决策吗?既然如此,那种情况又该如何是好,纸人找不到,货物也不翼而飞,能去哪里挣钱?那不就是没有答案的死局吗?”程寂喃喃着,回忆开始慢慢上涌。
假如纸钞的面额和货架上的商品价值一一对应,那么纸人那块是没有任何亏损的,甚至有盈利。
换句话说,纸人留下的纸钞在巡视中也是判定为正常钱币,就不存在亏损的可能。
忽然,他记起了那些被自己下架的受污染商品,数量不多,确实符合小额的定义。
而且,这笔钱现在算是在他的手上,并不是在店里,确实有被警告的理由。
“这样判定,也太过无情了吧。”程寂低头看向地面,他丢失的正好是握着钱的左臂,在消失的瞬间,那些钱币便就此飘落,然后被风一刮,飞到了天上,再也找不回来了。
三人在地上躺了好一会,这才踉踉跄跄地单手支撑着爬起来。
卢翰眼中还是那想要吃人的眼神,但是,他已经不愿意再挥拳揍马览天了。
他很清楚,当下的情况,再互殴也是于事无补,若是扩大了伤势,耽误了第二轮的工作,那真是得不偿失。
“等着吧,等十二点的第二次巡视,看我怎么报这一臂之仇。”卢翰恶狠狠地瞪了马览天一眼,径直回到便利店里。
“这回你俩的仇可就结死了。”程寂喃喃道。
或许从外人的角度去看,这着实是非常不理智的自私行为,既害自己,又害了别人。
可马览天耸了耸肩,嗤笑道:“要你在这说风凉话?谁让他是负责回收的人,按照规则,我只能找他处理货物,我能选,我凭什么不丢给他?”
伤在别人身上总比伤在自己身上要好。
这就是马览天的理念。
为此,双方落得了两败俱伤的局面,但他不会后悔。
他只注重自己应该做什么,在做和不做之间做对比,取对自己更有利的选择。
......
另一边。
池宛然接取了从平台上转来的外送订单,随后在一旁的机器里取出了长长一串的票据。
刚才的情况她都看在眼里,但她觉得和自己并无太大联系。
她是一个理性的人,别人的结果如何只是她分析评价外部事物的标准,没有必要时,她也不会随意泛滥起同情心。
因此,整整一个小时,她没有踏出自己所在的房间一步,哪怕是房门都被她从内部锁住。
如果有外人在场,兴许会问:你就不怕在封闭的房间里出现灵异事件,导致你没法第一时间逃离吗?
若是面对这个问题,池宛然很确定,确实会有这种可能。
但是,她不会走。
因为在她看来,从规则以及守则都公开的那一刻起,所谓的鬼魂袭击其实就很难像寻常的愿境一样随性生成了。
换句话说,以上两样其实已经规定了杀戮规则,一是违规,二是定时巡查,除非这两样同时满足,否则,哪怕自己就住在鬼窟里,都不会有分毫的伤害。
但这一点,她没有同其他人说,她宁可让外边的人再担惊受怕一阵子,才能更多地试探出潜在的规则。
“到底会是哪一方最先沉不住气呢?”池宛然站起身,目光复杂。
而后,她终于打开了门,带着一叠包装袋,回到了商品区。
一开门,她见到的就是倒在桌子上痛哭的甄琴,付盛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地帮衬着。两人见池宛然出来,张口本想说些什么,但池宛然完全没有停留,径直朝着货架那边走去,然后按照订单上的商品一一装进包装袋。
她手脚麻利,眼睛在黑暗中快速地巡视,继而就挑好了对应的东西,然后封口,打包,一气呵成。
最后,她把这些订单按照顺序在桌面上排好,拨通了外送的电话。
哪知,电话刚刚挂断,一个头戴着摩托盔的外卖员就在门口停了车,众人看不清他的相貌,他也不说话。
只是当着池宛然的面将订单一一取走,而后便转身离去。
看样子,这就完成了外送订单的一个工作循环。
就在这时,三人看到了意难平的卢翰,对方大踏步地坐在座位上,暗骂了一句:“这岗位就是要受这鸟气。”
见其他人看来,卢翰也是没有好脸色,斥道:“看什么啊,就剩你们两个四肢健全的人,很得瑟了?”
见状,池宛然收回目光,哼了一声:“窝里横有什么用,想不到办法还不是只能等死。”
“那是没人坑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如果我是你,我会试着使用让人代替工作的权利,既然马览天铁了心要拉你下水,为什么不试试这个未知的规则呢?”池宛然淡淡地说道。
“代替工作?”卢翰顿时气消了,他总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有什么其他人所没有的独到见解。
“没错,既然说了每轮巡查期间都有一次机会,那它一定有它该有的用途。你有没有试过,将责任转移给别人完成呢?”池宛然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浇醒了卢翰的思绪。
“对啊,假如对时间没有限制,刚才在马览天要害我时,我立马要求他替我完成工作,这样一来,最后惩罚的时候,会不会两个岗位的失职都算到他一个人的头上。”卢翰猛地站起,眼中含笑。
他突然对池宛然有了几丝敬佩之色,这种做法是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
望着卢翰快步远去,付盛终是有些犹豫地开口了:“你这样告诉他怕是不太妥当吧,他可是要拿来互相坑害的,且不说团队,你自己也有可能会被牵连。”
“我当然知道,老先生,你觉得,愿境会有违反公平的规则吗?这转移工作的机制一定有什么限制所在,我只不过是在开导对方心情,运气好的话,还能随便摸一下这一条规则背后的秘密。”
闻言,倒在桌上的甄琴不由得心头发冷,她越来越确信,随着愿境的进程慢慢推进,这个看似的团队也将濒临崩溃。
叮咚!有新的订单到了!
房间内再度传来了机器的提示声。
“先走了,祝你们好运。”池宛然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去,片刻后,再度传来了房门反锁的声音。
“这就是人性啊。她可看得比咱透彻,只要她自己不出岔子,在这种规则下谁都无法撼动她分毫。”付盛感慨道。
“但是,这样真的是无懈可击的吗?”甄琴天真地问道。
“当然不,会有邪恶的人性站出来,破坏她一手建立的平衡。”付盛抬起头,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没有人是能一直安稳地立于潮头的。”
“为什么这么说?”甄琴抬起头,看到了付盛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
片刻后,付盛低下头,搀扶起甄琴,嘴上却说:
“你不觉得,她的风格很像背叛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