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和岳兴发愣的时候，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从旁边的房子里走了出来。
她走到我们面前，给了小孩儿一巴掌，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自始至终，就像是没看到我和岳兴一样。
眼睛，始终没在我们身上停留哪怕一瞬。
眼看她越走越远，我和岳兴对视了一眼。
这都是啥跟啥？
都不说这孩子长得如何了。
就说他唱的那几句儿歌，就让我毛骨悚然。
村里来了两个人，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这也太巧了吧。
先生跟我说过，小孩儿在没发育完全的时候，“灵眼”未闭。
能看到许多大人看不见的东西。
那么，问题来了。
谁是活人，谁是死人？
还是说，这一趟死人村之行，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正当我沉思的时候，岳兴弱弱地对我道：
“娃娃，你看身后。”
闻言，我扭头往后看了一下。
阳光下，我和岳兴的影子都还在。
这下我的心里，就有结论了。
我和岳兴，暂时都是活人。
因为，煞和死人是没有影子的。
打消我心头的疑虑之后，岳兴指着村子深处，道：
“前面不远，就是冯玉梅家，咱们快点吧，这村子现在实在不是人待的。”
“嗯。”
我点点头，跟着岳兴的脚步，朝着村子深处走去。
这途中，我一直在观察左右两边的房屋。
有些屋子，因为太久没有人住，已经长出了藤蔓。
窗户，大多也都是破破烂烂的模样。
玻璃上爬满了青苔，房子上的瓦片也是这儿缺一块，那儿少一片大多。
偶尔能看到一间比较完好的房子，也没看到什么烟火气。
按说，农村的房子，早上就应该开始烧火了。
但在这死人村，我看不到任何烧火的痕迹。
没一会儿，岳兴就停在了一间十分破烂的房子面前。
“就是这儿。”
我跟着停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间房屋。
这是一间瓦房，墙体漆黑。
看起来像是被大火烧过似的，房顶上的瓦片已经落得不剩几片了。
整个房子，只剩一个不算完整的骨架。
土墙也是歪的，摇摇欲坠。
完全不夸张地说，我怕一阵风刮过来，就把这房子给刮倒了。
“她家，还有活口吗？”
我看着这座房子，问岳兴。
岳兴沉默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直直看着这座房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下头，小声地回答：
“不知道，应该没有了吧。”
看样子，岳兴应该有悔过的心思了。
“先找人问问吧，万一有呢？”
见他这样，我只能这么说了。
当然，我也希望这家还有人活着。
死的人越少，我心里的愧疚感就越轻。
这是其一。
其二，死人越多，这件事就越难办。
大多数的煞，杀人越多，身上的阴气和怨气就会越强。
并不会像世人所认为的一样，怨气会减轻。
岳兴点点头：“走吧，我知道村长家在哪儿。”
说罢，我和岳兴，去往村子最中心处。
据岳兴所说，这村子的制度差不多就是，越有钱有势，住的地方就越靠近村子中心。
而村长家，就在死人村的最中心处。
村子不大，十来分钟的时间，我们就到了。
岳兴一边敲门，一边向我介绍道：
“二十年前，我和你爹来死人村的时候，来村长家吃过饭，他应该还认识我。”
话说完，门也开了。
不过，开门的并不是村长。
而是一个病恹恹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大概三十岁左右，双目无神，脸色苍白，身形十分消瘦。
他看着岳兴：
“找谁？”
岳兴有些尴尬：“找村长。”
“我爷爷已经死了。”中年人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说着，还顺势准备关门。
岳兴一听这话，马上就急了：
“小兄弟，那找你爹也行。”
闻言，那中年人顿了顿，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恶狠狠地盯着岳兴：“死了！都死了！快滚啊！”
嘭！
话说完，门也被重重地关上了。
留下岳兴一脸懵逼。
看样子，他应该不知道这个中年人为什么会这么厌恶他。
我虽然是第一次来死人村，但我大概已经猜到一些了。
死人村，太过偏远。
一般来说，是没外人进来的。
据我猜测，这二十年来，唯一一次来外人。
就是岳兴和我爹。
但他们的到来，给死人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所以，这中年人的态度才会这么恶劣。
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出其他原因。
眼看岳兴又要敲门，我伸出手，将他拦下。
小声道：“我来吧。”
说着，我就轻轻地敲了三下。
“大哥，我是二十年前死人村外来客程万山的儿子，这次来死人村，是来还债的。”
不出我所料，话才说完，门就开了。
不过，这中年人的态度依然不好。
他紧紧咬着牙齿，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还债？你拿什么还？这上百条性命你怎么还！”
轰！
听到他说的话，我直接愣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上百条……人命？
我咽了口唾沫：“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
“我说了，快滚啊！”
中年人对我怒目而视，激动地大吼了出来。
我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反复地说着“抱歉”。
除此之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爹犯下的错，实在太大。
任何语言，都不足以弥补这个错误的万分之一。
一个村子，上百号人。
诶……
正当我在心里暗暗叹息的时候，这中年人又开口了。
他叹了口气，说话的态度好了不少：
“诶，那事情跟你也没关系，你快点出村子去吧，留在村里的人，全都活不了的。”
说到这儿，中年人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也活不了几天了，她要让这个村子的人全都死绝！”
“死绝？”我突然想到了进村的时候，遇到的那老妇人和小孩儿。
“村子里现在还剩多少人？”
中年人沉声回答：“只剩下我一个了，是她故意留下的。”
“什么？”
这中年人的话，让我冷汗直冒。
“那村口的老人和小孩儿呢？”我继续追问道。
可是，我话音才落。
这中年人，脸上马上露出一副极为惊恐的表情：
“你……看见它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