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副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高声呼喊:
“卢贼谎报军情,勾结西蛮,意欲造反,四皇子已被羁押,定远侯已被粱午处决,难道我们要陪着这逆贼一起谋逆不成,如今三皇子带兵城下,弃甲开城门者不以谋逆论处,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卢达仲强压下翻滚的血气,他辛苦筹划了这么久,怎甘心就此束手就擒,只要此时稳定军心,待西蛮出兵,一切就还有胜算。
“不要听他的,我们为大都戍边数十年,换来的是什么?克扣的军饷,延期的粮草,这就是大都狗皇帝对我们的优待?就连我,鞠躬尽瘁几十年,结果狗皇帝把我唯一的嫡女送去和亲,这样的狗皇帝,为何不反,只要等到西蛮援军,定能把城下之人杀个干净,待功成名就……”
玄琦看了一眼城墙上的卢达仲,眯起眼睛对身边的人道:
“他的话太多了,取弓箭。”
旁边的士兵立马递上来一支长弓,玄琦微微一笑:“太轻,换一把来。”
身边的副将立马递上穿云箭。
玄琦一把拉开穿云箭,笑道:“这才对,对得起卢达仲的身份。”
说着,他一扬眉,一支穿云箭去势凶猛,奔着卢达仲的命门飞去。
还在高昂阔论的卢达仲直接被射穿出去,几乎被一箭穿胸,深深钉在身后的地上。
城墙上的将领霎那间被惊到,兵将们纷纷丢下武器,脱下铠甲,城墙下的士兵直接打开城门,迎接三皇子。
待梁午三日后赶到边关之时,一切尘埃落定。
“你就不怕那西蛮出兵?”梁午拿着酒坛,笑着看向三皇子。
玄琦面上浮现一丝冷笑,
“指望西蛮,不过是饮鸩止渴,西蛮不过是想趁边关内乱,捞些甜头,在看不到甜头之前,绝不敢贸然与大都为敌,至于北仓余孽,不过是暗中行事的蛇虫鼠蚁,一旦风声不对,立马遁地消失,可惜了卢将军,一生戎马,竟被这些墙头小人蒙蔽双眼。”
梁午心中隐隐不安,目光凝重道:
“父亲与小妹他们….”
玄琦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
“中书令大人年纪大了,是该歇一歇了,至于玄珀,父皇不会杀他的。”
边关大捷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京城,皇上拖着病体上朝,钦命五皇子玄理代替皇上亲拜太庙。
大臣们经历过这场逼宫风波,更是不敢再妄下论断,太子之位最后会花落谁家,只能继续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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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兔三窟,慎夫人被黑衣长老抱着跳下崖顶平台,一路顺着石阶隐入后山的密林之中。
待黑骑赶到穿过迷谷,到达阵口之时,九司首领在火把的照映下,周身寒意,下令:
“送王爷、苏小姐回京城别院。”继而勾唇冷笑:“把大凉山给我烧了。”
“是。”两千黑骑应是,声音响彻山谷。
大凉山的大火整整烧了五天五夜,寸草不生,而那被掏空的大山,在大火的灼烧下,轰然倒塌,再不复存在。
京城中一处背街,极不起眼的棺材铺中,聋哑的掌柜倒在血泊中,胸前插着一把剑。
行凶之人把宝剑拔出,从怀里掏出白色的锦帕细细擦拭。
丝毫不在意黑色的锦靴上溅落的鲜血。
待宝剑擦试的寒气逼人,才一脚踢开面前的棺材盖,对着内壁一只小小的铜管道:
“出来吧,别失了你一国公主的风度。”
九司首领安静地坐着,不多时,另一只棺材中传来机关开启的声音,慎夫人缓缓从那后面的墙壁中出来。
一身绛红色牡丹长裙极其华丽,金簪玉摇缀满云鬓,无声的裙裾伴随着严谨的步态,潸然而至,直接坐在九司首领面前的棺木上。
任由她打量着自己。
九司首领不屑冷哼:“没想到一国公主竟也会装模作样。”
“你…”
慎夫人冷脸寒霜,瞪着她,自己何曾被人用言语如此羞辱过,何况对方还是个其貌不扬的丑女。
“我可没有功夫和你这老女人废话,是你自己跟我走?还是让壮汉们绑了你走?”九司首领戏谑嘲讽。
慎夫人后退一步,嘴上却仍虚张声势:“你敢!我要见皇上!”
“莫非你忘了?皇上身边正有妙龄的宁贵妃陪伴左右,你这韶华已逝的容颜何必自讨没趣,锦公主还是留在陛下的回忆里更好。”
九司首领说完,一个挥手,七八名暗卫直接上前,堵了慎夫人的嘴巴,拖出门外。
“其他人一个不留。”
留下最后一句话,九司首领淡漠的双眸扫了一眼还在挣扎的慎夫人,跟了上去。
江公公把九司首领引进殿门,又轻轻关上,守在门口。
“微臣给太后、皇上请安。”
太后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眸倒是有神。
皇上正在服侍太后喝药,并未抬眼,“坐吧。”
“哀家自己来,又不是不能动弹。”太后接过皇上手中的玉碗,慈目浅笑。
“瑗溪,你来侍候祖母漱口。”
“是。”
太后显然是吓了一跳,拿着玉碗的手抖了一下,玉碗中的汤药溅了一身,太后却顾不得这些,焦急道:
“皇帝叫她什么?她是瑗溪?真的是瑗溪?”
说话间,就拉着九司首领的手不停摩挲,上下打量。
待摸到她手掌中厚厚的茧子,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倾泻而下。
“祖母,孙女瑗溪给祖母请安。”
“皇帝,你怎么忍心让她去做这些事,还瞒着哀家这么多年,你怎么忍心的啊。”
太后把瑗溪揽进怀中,声音哽咽。
皇上清咳两声,心中实在是不忍,却又不得不说:“事情怎么样了。”
瑗溪在太后身侧坐下,郑重道:
“王爷在别院休养,至今未醒,师父已经赶去别院,为王爷疗伤。”
皇上一脸无力,闭上双眸,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那慎夫人…她…”
“掉落崖顶,粉身碎骨。”
皇上紧绷的神经突然崩断了一般,连抬手的力气都似乎消失了,紧紧捏着眉心。
“皇帝,国仇家恨加一起,难道还不够吗?死了也就不会再恨、再怨,与她、与你,都是最好的结果。”
太后劝慰道,生怕皇帝如十几年前一般,陷入痛苦。
“儿臣明白,母后,儿臣先回去了,让瑗溪陪着您说说话。”
看着皇帝离开,太后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