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安息香味萦绕鼻端,熟悉的味道,屋内黑乎乎一片,没有掌灯。
苏映月睁眼,隐隐约约的看出床侧趴着一个人影。
沙哑的声音从喉咙中传来,“谢妈妈。”
谢婆子撑起身子,揉了揉眼睛,“主子,您醒了,老奴这就去掌灯。”
苏映月拉住她的手,“你可有看过那个孩子?”
已经两日了,她的孩子为何会一出生就夭折,她至今不知为何,除了谢婆子与白桃,这两日没有一人再进过她的屋子。
“老奴不曾看到,孩子生下来不久,就断了气息。”
谢婆子不敢说实话,那个孩子一出生,她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昏死过去,黑乎乎的胎记几乎占据了孩子整个身体。
产婆包裹孩子的时候,颤抖的双手怎么也稳不下来。
黑暗中,泪水无声地滑落眼角,她不应该服用那么霸道的坐胎药,生生害的自己的孩儿一出世,便离她而去。
“主子,孩子还会有的,养好身子要紧。”
“妈妈下去歇息吧,这几日你辛苦了。”
谢婆子还想劝慰几句,让苏映月心中能好受一些。
可苏映月却缓缓转过身子。
谢婆子独自站了一会,才轻轻退出去。
九司首领坐在房顶独饮,乌云遮住了月光,她只觉得心中压着块大石头,怎么也移不出去。
“小九,下来。”陆长离把身后的侍卫都挥退下去,抬头呼唤房顶的黑衣女子。
“何事?你直说便成?”
陆长离直接提气跃上房顶,飞起一脚,踹向她。
黑衣女子俯身闪避,又一个翻身稳稳落在地上。
陆长离紧随其后,飞身跃下,
“怎么,云州先生未曾被你的美貌迷惑?”
话刚出口,陆长离就有些后悔。
这几日每次见小九,她都是一副气息奄奄的嘴脸,再配上那张难看的人皮面具,着实是让人更想揍她一顿。
小九摸着脸上的人皮面具,苦笑:
“那日花会,他明明认出了我,却装作不认识一般,怎能不让人生气。”
“唉,本王说过,云州先生什么国色没有见过,那些既有才情又如同国色的女子,哪一个不倾慕于他,算了吧,何必强人所难,本王倒觉得今年陛下点中的那个探花不错……”
小九直接打断他的话,“呸,什么叫强人所难?是他自己说的喜欢我。”
说完,把手中的酒壶砸的远远的,直接跃上房顶,最后丢下一句:“我去找他问清楚。”
黑衣女子直接闯进云州先生房内,什么非礼勿视,完全不重要。
桑云州抱着被子,遮挡在胸前,直愣愣地盯着小九一步步走近,大剌剌坐在床沿。
桑云州猛吞下一口口水,稳定心神,又往床内移了几分,才问:
“瑗溪公主,不知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小九把下唇咬的通红,直接一把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怒道:
“花会那日为何装作不认识我?那日在假山上的话,还做不做数!”
屋子里静的,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声,而云州先生显然比瑗溪公主的心跳更快一些。
“公主,花会那日,您是瑗溪公主,而与我相识的却是九司首领。”
桑云州都觉得自己被她搞糊涂了,她戴着面具以九司首领示人,不就是为了不让人知晓她的身份。
而此刻这一出的夜入男寝,闹的又是哪一出。
“不说花会的事,就说假山那日,你说喜欢我,还做不做数?”
桑云州捏紧被角,直接摇头道:
“公主乃是万金之躯,我不过是个无根无基的读书人,万万不敢言说喜欢二字。”
“我喜欢你,现在只问你,对我有没有喜欢?”瑗溪一字一句,咬着牙问他,灵动的双眸中似有星河流淌。
桑云州眉头一皱,说道:
“公主,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喜不喜欢的都不会有结果,既是如此,又何必要去勉强。”
“我偏要勉强。”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块玉壁,扯过桑云州拉着被角的手,直接放入他的掌心。
还带着体温的玉壁自他掌心,顺着血液一路暖进心底,令他不自觉地握紧那块玉壁。
桑云州只觉着耳尖在燃烧,一眼望进那布满星河的双眸。
“拿来。”瑗溪公主伸出自己的手掌。
“什么?”
“你的玉佩。”
面前的瑗溪既没有小女子的娇羞,更没有丝毫扭捏,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他,两只玉手摊开在他的面前。
桑云州鬼使神差的朝枕下摸去,拿出一块翡翠子冈牌放进瑗溪的手中。
瑗溪公主立马收进怀中,坦荡荡的模样惹人怜爱。
“既已交换了聘礼,你我便不算勉强,过些时日,我自会让父皇向你提亲。”
桑云州默认般点点头。
瑗溪直接起身,笑道:“夜已深,先生早些歇息,不必送了。”
说完,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去。
当瑗溪再一次出现在陆长离的桌案前,捂着唇,笑的眉眼弯弯,手中拿着那块翡翠子冈牌,在陆长离面前晃了几下,
“看,聘礼,如今,我也是有夫君的人了。”
“你偷的?”陆长离白了她一眼。
“呸!云州先生自己给的。”
陆长离轻哼一声,不再搭理她。
忽又想起什么,“过几日,想个法子,把四皇子侧妃身边的那个婆子掳来。”
“用刑吗?”
“不必,到时候月儿自会处理,顺便断了四皇子想要争取苏尚书的后路,把侧妃为何会产下那个婴孩的原因,透一些给四皇子妃。”
瑗溪公主轻笑出声:“阿弥陀佛,是该见一见那个蠢货了,听说她连夜回梁府,给玄珀充当说客。”
“不是说客,是送梁家走上绝路的垫脚石。”
说到此处,陆长离一顿,“太后宫中的人不必再盯着了,以免打草惊蛇。”
“是,我先回宫。”
陆长离摆了摆手。
第二日,瑗溪公主宣召四皇子妃进宫。
梁星月看着镜中的自己憔悴不堪,这才知晓长姐所说的那句:宫中的女子,总是更容易老去,不是容颜,而是心。
“半夏,眼下多补些水粉、胭脂,公主病着,最瞧不得别人憔悴。”
“是,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