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子时,黑衣女子坐在三皇子府内的假山上,等着云州先生前来取药。
平时丑到让人不会看第二眼的九司首领,今日却没有戴人皮面具。
白皙的面庞如同天上的皎月,挽起的发髻只簪着一只玉钗,艳丽高贵的容颜如同仙子,配上一身黑衣,更显神秘。
桑云州轻松一跃,落在她身后:“首领,在下来迟了。”
黑衣女子直接转身,没有一丝怯意,亦没有一丝不安,她沉稳端庄的向桑云州身前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停住。
桑云州缓缓抬眸,一时间看呆了。
“首…领…?”
他自己都不确定,眼前的女子是不是九司首领,可同样的气度,同样的气息,还有…同样的一双眼。
曾经桑云州还感叹,如此美的一双眼,竟生在那样的一张脸上,实在是可惜。
“这才是我的本来面貌,云州先生可还喜欢?”
那双极美的双眸与嘴角同时弯成小月牙,看向他。
两人只有一步的距离,桑云州觉得,自己都能听到黑衣女子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的声响似是跳上他的耳畔,瞬间染红耳尖,又似跳上他的脸颊,留下红晕,最后竟跳进他的双手,掌心传来湿热感。
桑云州睁大双眸,眼睛一眨也不敢眨,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黑衣女子白皙的面庞上多了几分笑意,又凑近几分,问道:
“云州先生快说,喜不喜欢?”
“喜…欢…”
桑云州脑中一片空白,舌头打结,手心的热汗似乎更多了。
“给你,我也喜欢云州先生。”
黑衣女子拉起桑云州的一只手,把药瓶放进他的掌心,又冲他甜美一笑,飞身跃下假山,消失在夜色深处。
天知道,云州先生最是自诩潇洒不羁,性情豪放之人,竟被一女子拿捏的恰到好处,呆呆愣在假山上,久久不能回神,甚至不记得他自己都说过什么。
只是刚才那双极动人的双眸,那嘴角极美的笑容,让他久久不能平复。
同时,心情急躁的还有一人,正是贺府的贺万金。
“什么?你看中了个庶子?还是个落榜的庶子?”
贺万金听到唯一的妹妹这样说,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妹妹曾经那么骄傲自满的一个人,曾经把淳王当作未来夫君的人,竟会看上一个庶子,还是一个落榜的庶子。
“大哥,为什么不可以。”
贺芷若知道,眼泪就是对付大哥最好的武器,当下就湿了双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贺万金没有说话,看向贺芷若的眼神没有一丝妥协,
“不行就是不行,我贺府怎么说也是京城首富,虽说是商贾出身,可我也是王爷器重之人,大哥不指望你以后找个状元、探花,最起码也要是个正经嫡出的读书人家,你倒好,千挑万选,选了个庶子,你让我死后,如何到地下跟父母交代,如何向远在江南的祖母交代。”
堂堂七尺男儿,说着说着,竟流下了眼泪。
去年,她犯下那么大的错,冲撞了苏薇月,大哥不过是训斥几句,连夜把自己送去江南避风头。
如今,自己不过是看中了苏家少爷,竟让大哥这般难过。
贺芷若轻移脚步,扯了扯贺万金的衣袖,
“大哥…”
“芷若,人要往上走,大哥这般辛苦,就是为了你以后能脱离商贾的身份,进入世家,做个当家主母,再不会被人看轻。”
贺万金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可是,在世人眼中,他永远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商人,士,农,工,商深深烙进每个人的骨子里。
贺芷若微微收紧掌心,“大哥,芷若都听你的。”
心中的悸动还未生根,便已经枯萎。
贺万金的忧心终于恢复如常,眼神透出关切的光亮,
“下个月,京中有赏花会,届时,高中的学子们也会参加,大哥一定替妹妹选一个佳婿。”
“是,大哥做主便好。”
贺万金看妹妹兴致不高,忙又把哪家金铺出了新头面,哪家铺子的衣料最时兴……捡些贺芷若以前最喜欢的话题,说给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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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中书令背着手,在桌案前来回踱步,跳动的烛光把他的身影投映在青砖上。
一旁的男子高大威武,面容冷凝凛然,浓眉大眼显出一种威武霸气,这便是中书令梁大人的长子,粱午,现任五军营参领。
“父亲,小妹糊涂啊。”梁午嗓音沉厚,语气沉着。
“太子与太子妃双双殒命,为父不甘心这半辈子的谋算功亏一篑。”
粱大人略显老态的脸上,现出一丝无奈。
自己的女儿梁星辰与太子同归于尽,他怎会不明白城楼大火的幕后之人,便是太子无疑。
能配合太子完成此事的除了镇国公府外,他实在是不知道还有谁,是太子的帮手。
可镇国公府真的敢做此事吗?会陪着太子胡闹吗?他不相信。
“父亲,四皇子他难当大任啊父亲。”
梁午虽然知晓太子平庸,又易怒暴躁,可他毕竟已是储君,父亲投在太子阵营,无可厚非。
当初,他最看不上的便是跟在太子身侧的四皇子玄珀,蝇营狗苟,眼神中透着狠戾,而自己的小妹梁星月,更是没有梁星辰的城府与魄力。
梁大人冷笑一声,“连你也看出来了,四皇子觊觎储君之位很久了吧,以前,是为父小看他了。”
“父亲,不是儿子给四皇子泼冷水,如今朝局稳定,陛下身体康健,我们又何必去趟这浑水,何况,妹妹手刃太子,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若是父亲再与四皇子有牵扯,皇上定不会放过您。”
梁大人嘴角抽动,暗暗吸了一口气,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皇上哪一日便会翻出这件事。
那可是太子,皇上的亲儿子,被自己的女儿一刀毙命,现在皇上不追究,不代表皇上以后会放过他们。
梁大人没有说话,沉默以对。
书房内异常安静。
“去吧,为父知晓该怎么做了。”
梁午回到房中,夫人正焦急等他。
一见到梁午进来,梁夫人袁氏便问:
“夫君,可有说动父亲。”
梁午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自己也不知道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今日午后,四皇子府的王妃梁星月,特意让女官来请自己的大嫂袁氏入府,一番叙话之后,袁氏才明白过来,梁星月是让自己当说客,探一探夫君与父亲的口风。
作为武将之后的袁氏,自是明白如今的局势,如今站队,就是找死。
自己这个小姑子在梁府时便骄纵任性,更是不把自己这个大嫂放在眼中。
就算梁星月如今收敛稳重了不少,可蠢货就是蠢货,如何粉饰,也聪明不起来。
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夫君与梁星月这种没脑之人绑在一起。
若那四皇子聪明,绝不会在太子刚没多久,就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上蹿下跳,拉拢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