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太子一把踢翻了殿中的六角香炉。
“我的好四弟，竟没有看出他还有这等野心，竟敢接下皇家禁卫的差事。”
太子的贴身内侍常远在一旁轻声安慰：
“殿下不必动气，四皇子如今还得依仗殿下，皇上不过是让他为殿下分忧罢了。”
“你懂什么？”
太子抓着桌案一角强压怒火，
“他如今被封了清川王，又领了皇家禁卫，负责京中安全，父皇越来越看重他，若是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早晚有一天会爬到本宫的头上。”
今日早朝，皇上直接下旨，让四皇子负责京中安全，严查北仓余孽。
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嘛，京中大臣被杀，直到如今，他都未查出蛛丝马迹。
太子越想越气，自从四皇子娶了梁星月，在朝中倒是越走越顺，太子就怕梁大人也转了心思。
皇子夺嫡，分秒必争，切不可大意丝毫，如今五皇子小小年纪便初露锋芒，皇上对他那是赞不绝口，赋予重望。
三皇子赈灾回来后，却依旧只爱那些诗画典籍，他倒是不担心。
看来，四皇子与五皇子要早做了断，趁他们羽翼未丰前折断他们的翅膀。
柔妃的心思也活络起来，她的理儿本就年岁小，皇上身体康健，她以为玄理以后的阻碍只有六皇子玄瑞。
太子不过是占了个嫡子的名分，论才情他比不上三皇子，论能力，他没有四皇子沉稳。
柔妃从不认为皇上会把江山交给无才无能的太子。
本以为还要等上几年，她的玄理才会初具锋芒，与皇子们争上一争，如今，倒是要未雨绸缪了。
玄理比不上前面皇兄筹谋时间长，若是她现在不争不抢，无所作为，怕是等六皇子长大成人时，一切都晚了。
“五皇子可回宫了。”
“回娘娘，已经回宫，殿下说练完骑射就来给娘娘请安。”
柔妃挥了挥手，心中懊恼，没有早做打算。
黄昏时，玄理才到长秋宫请安。
柔妃一脸慈爱的问道：“你三皇兄可有答应？”
“回母妃，三皇兄说，他不问政事，才疏学浅，没有资格做儿臣的师傅。”
“理儿也是这般想的吗？”
玄理忽闪着大眼睛，说道：
“自然不是，儿臣觉得三皇兄不仅才学涉猎广泛，于政事上更是有他自己的见解，儿臣希望能得三皇兄教导，觉得他比宫中那些食古不化的先生强太多了。”
柔妃把玄理拉近了些，给他整了整衣领，
“既然如此，不如你去求你的父皇，毕竟你与你三皇兄一同前往江南赈灾，兄弟情谊自是和别的皇子不同。”
玄理闻言露出笑脸，随后点头。
三皇子府内，桑云州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两口，
“看来，你这快活了数年的皇子，也要站到明面上了。”
三皇子摇头，让人撤了茶水，换上酒菜。
“我本无意于那个位置，可太子平庸，四皇子蝇营狗苟上不得台面，没想到五皇子小小年纪，竟有一颗心怀百姓的善心。”
桑云州直接拿起酒壶，喝了三大口，
“你是怕这个幼弟，还未学成帝王之道，便死在兄弟手足刀下吧，他今日来，你就那般相信他未存私心？”
“你呀，总是先把人往坏处想，身在皇家，就算你无心相争，也会被卷进去，谁又会相信一个皇子会无心皇位呢，不过是怜惜他一人单打独斗罢了。”
玄琦自是知晓五皇子今日来拜师的目的，他不过是想找个依靠罢了，人心最经不起揣摩，再干净的人也有自己的私心。
身为皇子，他总要为皇家做些什么。
“大师兄，待我功成身退的那一日，我们便一同浪迹天涯，去看看大漠晚霞，草原的辽阔，大海的日出，不枉此生来人间走一遭。”
“好，一言为定。”
桑云州换了酒坛，抛给三皇子，两人碰坛，举起酒坛豪饮。
两日后，三皇子成为五皇子先生，由他教导玄理。
看着玄理似乎未曾睡好，却精神奕奕的双眼，开始了今日上课的第一个问题。
“清廉是不是就等于好官？”
玄理不解，“清廉当然就是好官。”
三皇子浅笑，却并未说他对还是不对。
“你可还记得，我们在顿县赈灾，虽说百姓手中有赈灾银两，可是却买不到粮食，百姓饿的只能不停喝水，当时你带了乔装的侍卫到大户人家奔走，想让他们开仓放粮。”
五皇子神情淡淡，眼中却藏不住难过，当时他想要用银子买大户人家的粮食，可奔走好几处。
那些大户要么闭门不见，要么坐地起价，根本没有人理会灾民的死活。
“臣弟当时实在是太过着急与无奈，只得自曝身份。”五皇子自嘲：
“没想到他们知道我是皇子，便开仓放粮，实在是可笑。”
三皇子摇摇头，道：
“你做的没有错，这种事每天都在上演，并不仅仅只是在灾区，你只是身处皇宫看不到罢了。那些身处水火的百姓，他们却等不来一位皇子。”
“若是官员清廉，不贪污腐化，何用等到皇子来？”玄理反问。
“一个什么都办不到的清官，和一个虽然贪污却能为百姓办实事的能吏，你觉得哪种是百姓之福，朝廷之幸？”
玄理咬唇不语，他实在是答不上来，这和宫中的太傅教的完全不一样。
“玄理，掌权者和官员的心态有着直接关系，若是掌权者喜欢享乐，那官员便会想着享乐的点子讨好掌权者，若是掌权者好武，那朝中武将的地位便会提升，掌权者若是爱民如子，那官员定也不敢轻贱百姓。”
三皇子看玄理若有所思，甚为满意，又问道：
“顿县之事，若你当时不管灾民死活，只顾自己快活，就算你敲开富户家的大门，他们会把你招待的舒坦快活，而朝堂上的众人，跟本不会知晓顿县的灾民以水饱腹，不要以为百姓离你很远，待你有能力之时，你的一句话便能决定他们的日子是好是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国家的强盛，取决于百姓是否能够安居乐业。”
这一番话，让玄理激起了某种雄心，某种壮志。
玄琦希望五皇子的每一步都是他自己主动前行，不会觉得有谁主宰了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