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老爷仰头长笑,
“主子,您为何不愿出手相救啊,为何啊!哈哈哈哈。”
说完,侧脸添了一下衣领。
黑衣人立马上前,却为时已晚。
“王爷,是属下失职,未曾想他竟把毒药浸在亵衣领子之上。”
陆长离摆了摆手,
“他是抱了必死之心,就算没有毒药,也会咬舌自尽。”
陆长离又拿起那些书信,淡淡道:
“看来,这慎夫人就是他们这些余孽的主子,谷府留下个小少爷,其他人处理干净。”
山南总督赶到谷府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得到下人回报时,他连轿子都来不及坐,直接快马飞奔去谷府。
自进入宅子,一路上看到数百具尸体,他一路惊骇。
谷家在山南几十年基业,呼风唤雨,就是那府中侍卫,也是数十年练就的功夫。
可是,连打斗的痕迹都不曾见到,对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他的脑中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想这些,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谷家是否还有活口。
一路带着侍卫向内宅搜寻,终于在谷崇心的房中,看到还在摇篮里熟睡的婴儿。
房间中还残留着迷香的气息,可见杀手是用了药的。
既然已经灭了满门,为何会独留下谷家的小少爷。
山南总督命人找个奶娘,好好安置小少爷,其他的就让刑部来断案吧。
不过半日,谷家被灭门的消息传遍山南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这次山南之行,并不算成功。
虽在那些信笺中得知慎夫人,可此人到底是谁,又去了哪里,仍然是个迷。
密道中到底藏了多少余孽?
北仓这些余孽到底要做什么?靠着这些残存的势力复国吗?可笑。
还是说,杀几个朝臣,或是入宫行刺,以报灭国之仇?
大都之中到底还有几个如谷家一般,潜藏在大都的细作?
一系列问题在陆长离脑海中盘旋,看来,九司查明这些刻不容缓。
“王爷,刚有个小乞丐送来一封信。”
陆长离疑惑,这里是九司暗处的据点,怎会被人知晓。
身旁的侍卫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行字:城郊土地庙约王爷一人相见。
“这怎么可以。”
陆长离还未开口,身后四个侍卫齐声拒绝。
约王爷的人定是北仓余孽,说不定就是窝藏在谷府暗道中的死士,若是王爷一人前往,岂不是羊入虎口。
“备马。”
话音刚落,那四人齐齐跪下,“王爷,不能去。”
“王爷,三思啊。”
“王爷,我们可以带足兵马,铲平土地庙。”
几人知晓,谷府中的证据已快马加鞭送往京中,若是王爷有什么不测,他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
“本王自有分寸,备马。”
陆长离无视几人的恳求,执意前去。
他也想要知道,慎夫人到底是何人。
城郊土地庙建在一座小山的山脚,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
八名死士在离土地庙一里之地停下,隐在矮坡之中,等着王爷平安归来。
陆长离轻推庙门,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他缓步进入。
庙中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压抑的氛围拌着腐朽木头的气息,看来这土地庙荒废已久。
黑暗中,陆长离挺直背脊,双手背后,冷冷道:“怎么?本王来了,还不现身吗?”
陆长离感受到这庙中至少有三人以上,气息微弱,平稳,各个都是高手,站在三个方位,把他的退路已然堵死。
“啪”烛光亮起,隐在暗处的三人屏息隐去。
而土地公的泥龛前,坐着一名老妇人。
的确是名老妇人,头发花白,眼角与嘴角的皱纹看起来,她应该有五六十岁了。
虽说穿着一身正红色衣裙,满头珠钗,可岁月的痕迹还是在她脸上留下不少沟壑。
“你是慎夫人?”
陆长离看到那张脸,觉得她应该就是吧。
“你这么肯定,我就是慎夫人?”
老妇人嘲讽着打量着陆长离。
陆长离自顾在旁边积满灰尘的凳子上坐下,并不回答。
老妇人冷笑,“怎么,一个人前来,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老太婆,不是你盛情相邀的吗?”
“老太婆?你竟敢说我老?”
老妇人提高音量,大声质问他。
陆长离别过脸,自是不想跟她掰扯那无聊的话题。
“慎夫人,本王倒是需要你解惑,谷府死绝了你竟能忍着不出手,追随主子几十年的忠仆,你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哼,京城的死士都死在你的手中,谷府之事,若是再出手,岂不是白白送死。”
老妇人话语中透着杀气,这些年辛苦训练的死士,没成想竟折在淳王与九司手中。
淳王起身,直接问道:“找本王来到底何事。”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本王与北仓余孽有何交易可谈?”
“大都的皇位,淳王可有兴趣。”
陆长离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讽刺道:
“老太婆,你是在与我说笑吗?就凭你?北仓的余孽,亡国之人,与我交易大都朝的皇位?”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身体里流着一半北仓的血,何必张口余孽,闭嘴亡国。”
“啪”陆长离一掌击碎身侧的木凳,冷冷道:“那又如何,北仓已灭国。”
说完,抬脚就要向门外走去。
“慢着。”
陆长离顿足,并未回头,
“你以为,凭这三个人就可以留下本王?念你是北仓遗孀,本王今日就饶你一命。”
老妇人声音颤抖,喃喃道:“你怎知,我是北仓…遗孀。”
陆长离冷哼一声,直接开门离去。
幼时的记忆涌上心头,那时母亲住在京中远郊别院,日日郁郁寡欢,不是坐在荷花池旁默默垂泪,便是望着北方唉声叹气。
直到别院中来了一位妇人,她日日照顾着母亲,陪母亲说话。
小时候的陆长离总想要亲近母亲,可是每一次,母亲总会突然之间推开他,让他滚。
他不知为何刚才还好好的母亲,会在一瞬间恼怒。
有一次被推倒,磕在石凳上,血流不止,正是这位妇人把他扶起,抱着他,为他包扎伤口。
他记得这张脸,哪怕皱纹已爬上眼角嘴巴,她还是记得这张脸。
反而是母亲的脸,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就算是拿到太后宫中的画像,他仍记不起母亲脸,只模糊的记得她在荷花池旁垂泪的背影。
再后来,母亲被太后一杯毒酒赐死,而那妇人,也失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