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带着一众人来到隆德殿之时，里头已经坐满了大臣命妇。
她深吸了一口气，暂且将德妃的事情抛诸脑后，这才带着翠枝缓缓走了进去。
——今日，可是有一出大戏要唱的，旁的事……过了今日再说也不迟。
翠枝扶着林菀走到位置上坐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茶盏，上前为她倒了一杯茶。
“娘娘，咱们好像来得有些晚了……”
翠枝小声道，又有些不解，“太后不是说明日再将公主抱去吗？您为何今日就……”
林菀朝着她小小一笑，“若是今日咱们不去慈宁宫，又何来的不在场证明呢？”
“……？”
翠枝有些不明白林菀究竟想要做什么，可听得她这般说，竟莫名有些兴奋了起来。
“娘娘，苏答应来了。”
她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就见周常在慢悠悠地进了殿，后头不远处就跟着脸色有些紧张的苏答应。
林菀也抬起头朝着她们看了一眼，见苏答应今日穿的衣裳竟真的与周常在色调差不多，心下顿时满意。
“娘娘……她们的衣裳奴婢都快要分不清了。”
翠枝小声道，想到今日要闹出的事情，不禁为苏答应捏了一把汗。
林菀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她有心拉这苏答应一把，可前提是……苏答应自己有这胆量冒险。
林菀只瞟了对面的桌子一眼，便从龚嬷嬷的手中接过了珑瑞放在自己的腿上。
珑瑞第一回参加这种宴会，小小的人儿兴奋得不行，探着身子就想要朝着一边爬去。
淑妃在不远处看着这雪团子一样的小娃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她正打算站起身上前逗弄一番小娃，便看见弘景帝已然从外头走了进来，只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眼巴巴地看着桌子那边的珑瑞。
弘景帝今日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想到去岁，林菀正是在自己的万寿节上诊出的身孕，一进殿就朝着她的桌子看去。
见这母女俩今日穿着一样花色的衣裳坐在那儿瞅着自己，一大一小，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弘景帝只觉得心痒得很。
他上前就一把将珑瑞抱了起来放在臂弯中，小娃儿到了高大的父亲手中，顿时就乐了，探着身子就在弘景帝的脸上啃了一口。
弘景帝被自己女儿糊了一脸的口水也不嫌弃，他径自走到上首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将珑瑞好生放在膝头。
“哈哈！珑瑞可是饿了？父皇你可吃不得，一会儿给你吃糕糕，乖。”
弘景帝甚少在人这般多的场合说这些个童言童语的话，话音刚落，后头的大臣席位顿时一片寂静。
可小珑瑞却压根不管这么多。
她抬头看着弘景帝，总感觉他好像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急得在他腿上手舞足蹈，口中还「啊啊」地唤着。
“嗯？这是怎么了？”
弘景帝好笑地凑近她，却冷不丁又被小不点一下啃在脸上。
只不过这一下却比方才要含蓄很多，只用那肉乎乎的小嘴巴吧唧了一声，然后还开心地指了指下面坐着的林菀。
林菀看着她这小样简直要扶额……
珑瑞这不会是偷看了前几日自己在秋棠宫中对皇帝做的那动作，这才学了来吧？！
珑瑞分不清自家母妃脸上究竟是尴尬的笑容还是开心的笑容，总之见到林菀笑了，她也便乐了。
她抬起头看着弘景帝，顿时就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直把弘景帝哄得嘴角都弯了起来。
“你这小不丁点的也知道今日是父皇的生辰？”
弘景帝一边笑着一边低头蹭了蹭珑瑞的小脸蛋，底下一直注视着皇帝的一众大臣闻言，赶忙端着酒杯站起了身，嘴里的吉祥话一句接一句地蹦出来。
弘景帝年复一年地听着这些恭维的话，都已经有些耳朵生茧了，只当做例行公事一般举了举杯，却没有喝酒。
他余光瞥见底下的林菀也拿起了酒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唇角忍不住就勾了起来。
珑瑞方才那举动……分明就是学着她的母妃呢！
这一大一小的，可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甜啊……
林菀被弘景帝这带着些揶揄的眼神瞅得颇有些不好意思，一不小心这杯盏中的酒就被她一口闷了下去，呛得她连连咳嗽，脸颊都开始泛起红晕。
弘景帝见状，也没有再逗她。他将酒杯搁回了面前的桌上，心中却在想着……今日筵席散了后，定然又少不了要往秋棠宫去一趟了。
宫宴上一片热闹，众人仿佛都忘记了去年今日发生的那些混乱，一个个喝得都有些微醺。
林菀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在了面前的酒盏和殿中的歌舞之上时，这才朝着苏答应坐着的角落看了一眼。
苏答应已经紧张了好些时辰，见林菀总算是递了个眼神来，只觉得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她定了定神，这才将身边的宫女留下，自己独自一人走出了大殿。
林菀见她已经离开，目光缓缓在大殿之中瞥了一眼，见周彤果然紧盯着苏答应离去的背影，过了一会儿，也径自站起身跟了上去，撩起的衣摆拂过了殿外摆着的一排木槿花。
林菀忍不住朝着那花多看了几眼。
这是一盆黄花木槿，的确是个稀罕的品种，满宫上下，也不过只有几盆而已。
可这花虽美，花盆却没有摆放整齐，还险些将方才出门的周彤给绊了个正着。
林菀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道不明之色，侧目对着翠枝道：“你去偏殿同龚嬷嬷说一声，一会儿将公主抱走吧，这个时辰，差不多该睡了。”
翠枝赶忙点头应道，转身就离开了大殿。
几乎是与此同时，对面的角落中，便传来了一声杯盏落地的声音。
“你怎的毛手毛脚的！还将我的裙摆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