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绪抬起手推了一下眼镜：“王老师前段时间生了个女儿，现在正在坐月子，方悠打算去看看王老师，她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便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你要一起去吗？”
王老师带语文，上学期间对徐青橘特别好。那时候她是班长，张绪是语文课代表，方悠是隔壁班的语文课代表。
徐青橘：“你不去吗？”
张绪默了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去，如果你介意，我可以不去。”
“去吧。”徐青橘放在收银台一边的手机亮了下，她解锁看了一眼，“我不介意，有什么好介意的？大家都是同学。”
之前一口一个“哥哥”，现在一口一个“同学”。
张绪但凡有个心脏病，现在都得吐口血给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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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十点。
徐青橘跟张绪在王老师小区门口等了片刻，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从出租车上跑过来。
“张绪，青橘，好久不见啊。”
方悠笑眯眯打招呼。
徐青橘弯弯唇，习惯性地笑：“好久不见。”
方悠盯着她多看了几眼：“我感觉你上大学之后，比高中的时候更漂亮了。”
“谢谢。”这些夸奖的话，徐青橘一般都只听听，不会放在心上，“你也是。”
王老师的家在七楼，三人乘电梯到了七楼。
站在那扇紧闭的枣红色防盗门面前时，徐青橘心跳忽然加快，罕见地紧张和拘谨。
方悠敲了敲门，不多时便有人来开门。
男人穿着家居服，看年纪应该在三十到四十之间，估计是王老师的丈夫。
他摸摸后脑勺，热情招呼：“快进来吧，你们王老师昨天一听说你们要来，高兴了一晚上。”
三人礼貌打过招呼后，便走了进去。家里面积不算很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婴儿的物品随处可见。
王老师穿着一件厚厚的睡衣，戴着一顶帽子，看上去比以前慈祥温和许多。
她笑意盈盈地伸手：“快来，快坐过来。”
方悠和张绪走在前面，徐青橘走在最后的位置。
她现在很心虚。
当时高考成绩出来后，她的班主任直接打来了电话，询问她高考的时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先是班主任，又是英语老师，数学老师，政治老师，历史老师，地理老师……
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特别是英语老师，平时特别温柔的一个美女老师，看到徐青橘六十分的英语成绩，那天直接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只有语文老师，什么也没说。
她越是什么没说，徐青橘就越是心虚。
“这才半年没见，你们怎么一下子都长大了？”王老师目光一一扫过去，最后停在徐青橘身上。
方悠笑着说：“都上大学了，变化肯定大啊。”
她坐在床边，开始逗旁边的小婴儿。
王老师又看向张绪：“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张绪点头：“高了两厘米。”
王老师：“挺好的。”
徐青橘坐在椅子上，有点儿局促地抠了抠手机。
王老师和张绪聊完，又去跟方悠聊天。
卧室里一时间被欢声笑语填满。
等方悠去卫生间时，气氛突然凝滞下来。
王老师拍了拍女儿的胳膊，“张绪，帮我去看看奶粉泡好了没有？”
张绪瞥了徐青橘一眼，知道王老师想和她单独说话，便站起身：“好。”
等张绪出去后，王老师叹了口气，目光移向徐青橘，“快坐过来，让我看看。”
徐青橘眼眶忽然有点酸，她坐在床边，手被王老师拍了拍，然后听见她问：“在大学开心吗？”
“嗯。”徐青橘重重地点了下头。
“那就好。”
刚生育过的人身上其实不太好闻，王老师也不例外，奶味掺着腥味。
可她的掌心很温暖，“当时你们这两个班里的人啊，我最担心的就是你。”
“我们青橘这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甘心去那样一所学校呢？”
教书这么多年，王老师不是瞧不起二本，只是单纯的替徐青橘不值。
她学习认真，又聪明，高考前三次模拟考试，次次都是市前十名。
三年高中，大大小小的考试，每次都名列前茅，怎么就高考那次，出了问题呢？
徐青橘眼睛迅速蒙上一层雾气，她眨了下眼睛，没有哭出来。
王老师语气坚定道：“你班主任当时劝你复读，你也拒绝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拒绝，但我相信你。”
“真正的天之骄子，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默默无闻。”
“我会的。”
徐青橘偏过头，努力装作平静，其实眼尾通红一片，只是她向来不怎么喜欢哭。
王老师笑弯了眼睛：“那就好。”
三人最后留下来吃了一顿饭，才提出告辞。
出了小区，方悠打车走了，徐青橘和张绪在车站前等公交车。
等车的路上，徐青橘拿着手机刷着短视频，导员在QQ群里的消息忽然跳了出来。
【期末成绩已出，可登录校园APP自行查询】
徐青橘径直点开了校园APP，可能是因为查成绩的人太多，页面加载半天。
张绪看着她线条流畅的侧脸，突然出声：“青橘，王老师其实很关心你。”
“嗯。”徐青橘应了一声。
张绪语气深深：“所以你当时为什么高考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挥好？”
徐青橘面不改色，“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没发挥好就是没发挥好，我怎么可能拿高考开玩笑？”
张绪被她堵住，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公交车从街头行驶过来，张绪按耐下一肚子的疑惑，上了车。
不得不说，京贸的校园APP是真的垃圾。
快到徐青橘的小区了，才跳转出来成绩。
徐青橘瞥了一眼，又关上手机。
和期中考试的排名一模一样，无惊无喜。
下了公交车，徐青橘揣着兜朝着对面的小区走，张绪跟在她身边，不依不饶道：“你不是那种容易紧张的人，不会存在没发挥好这个问题。”
徐青橘有点儿烦，她停住脚步，“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半年，说任何话都没有意义，你还提这个事情干嘛？更何况——”
她话锋一转，“没考好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自己承担后果，和你有什么关系？”
张绪有点愣：“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谢谢。”徐青橘认真说，“但我不喜欢也不需要这样的关心。”
她说完就要走，目光突然在街对面凝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