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忖了半晌,终是没个头绪,想着等李东煦科考后再论,可再看到这两张银票,宁公公已死了几日,王总管又将银票送到吴妈妈手中,搜察之事定是瞒不过皇上的法眼,再拿出来便会落下刻意之嫌;
吴妈妈三人见我一直不言语,且眉头皱了又舒,再皱再解的样子,桃霜性急,便小声开口:
“姑娘,您莫不是又发善心了?那两个货色死不足惜,奴婢可是觉得没亲手杀了他们而不痛快呢!”
我抬头看着三人,见映雪和桃霜一脸的义愤填膺,踌躇着说道:
“我遇到不决之处了,怕此事承于皇上面前会连累到李家,毕竟是行贿之事,且这银票已放至我案头了,宁公公身死多日,错失了良时良机,再翻出来,落了个刻意为之。”
映雪和桃霜相互交换着眼色,吴妈妈却是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
“姑娘,老奴就知您会诸多考虑,顾全大局的,您安心吧,自老奴带着解药回宫时,就已开始布置此事了,王总管是老奴的同乡,会帮衬着老奴行此事的;那个死阉货在宫外有家的,这银票会从他那个家中而出,不过,此时不妥,要等二爷上京后方成,有二爷与奴婢三人佐证,只论他们索取而非您承诺,屋中就这么几个人,还怕证不死那个莽夫,到时他满身是嘴也是说不清的,这银子可是收了的,又不曾去青州府兑过,抄家必会现世。”
我眉心微蹙,眼波流转,便问出口:
“您怎会知晓他未曾兑过?”
“李家的银子,且又这般大的数目,若有人去兑,必会有钱庄派人去李家知会的,三日前老奴刚收到二爷和二少爷的信,想必您已知晓了,家主上京会迟些时日的;信中二少爷曾言至十几日前,都不曾有人去兑银票的。”
我重重的呼出口气,再垂眸看着眼前的银票,轻轻推开些,柔声道:
“吴妈妈,您收着吧,此事终要落在您几位的肩上。”
语罢起身至三人面前,深福一礼,惊得三人忙扶我,连声惊呼:
“姑娘不可,拆煞奴婢们了。”
我眼神坚定,郑重其事的说道:
“原想着给你们三人磕头致谢的,就是怕你们这般,我应谢你们救李家之恩的,讲真的,不论李家当时何种处境,你们三人都会有好去处,不用如此费心劳力,却慈悲心肠应下我所求,伤神数月,终得结果,不论我为徐姗也好,许珊也罢,还是李家妇,此谢礼必行。”
吴妈妈三人早已被我所言感动得泪珠滚滚而下,吴妈妈上前欲要说话,桃霜忽得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声音极低的提醒着有人来了;
匆匆而来的是毛时,说是汪家二老爷和汪典登门拜访;
我极为不解的发问:
“啊?访?为何?今日的羞辱还不够吗?”
毛时应道:
“回姑娘,他们,呵呵,奴才为他们传话都觉得臊得慌,他们来提亲的,还是来娶小姐的;您说这家人要不要脸,王管事初闻直接就把他们给拒之门外了,根本没打算让姑娘知晓的,好一番奚落了他们一大通,这叔侄二人也不气恼,满脸赔笑的听着王管事奚落;最后是那汪典说出家中孩儿想娘亲,才惹出了王管事动容之心,知会奴才与您通报的。”
我蓦的醒过神来,李涵慧的孩子!
“对啊,孩子,吴妈妈去唤慧儿过来吧,此事还是要与她商量一番的。”
不等吴妈妈应声,毛时忙接话道:
“回姑娘,小姐,她,已知此事了。”
我与吴妈妈三人皆盯着毛时,等他继续说下去;
“姑娘,汪家之人说出来意时,初冬那个小丫头就已给小姐报信了,奴才是知晓的,却并未相拦,让小姐知晓有李家为她挡住一切烦事也好;当小姐悄悄赶到又听了王管事奚落后,原还好,可当听到他们提及了孩子,便痛哭流涕,不能自已了;不过,再奴才往东丰居而来时,小姐已交待下了,此事都由姑娘做主,不用寻她的意思,汪家她定是不会回去的。”
我微微一怔:
“什么叫她不回汪家,还要由我做主,这是什么话啊!”
吴妈妈三人与毛时相视,都不应我的话;
我这脑子啊,转了又转,也不知此事要如何是好,微微扶额;
吴妈妈福礼道:
“姑娘,此事从长计议吧,今日时辰不早了,要不先把他们打发回去,让他们回去等消息呢?”
我颇为头疼的点了点头:
“也只能如此了,劳您走一趟把他们打发走,着实烦人的很,还有啊,您这两日无事也与慧儿多多叙话,听听她到底为何意。”
吴妈妈应声与毛时出了门。
回到许家时已近晚膳时辰了,可是饿惨我了,早膳因着送考就没用多少,炎炎夏日送考就耽误些时辰,又陪着南荣元英聒噪了许久,回到许家还未到午膳时辰,在寿安堂与老太太说话,便被王通请到了李府门前料理李莹姝母女和汪典,这午膳就被妥妥的错过了;
原也是没有什么心情用膳,又与吴妈妈三人说了会子话,那个汪家又来,又耽误些时辰,眼下觉得自己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了;
匆匆往望月阁而去,还好望月阁备好了晚膳,两个孩子围着我叽叽喳喳的说话,简单洗漱好,终于和孩子们一同吃上饭了;
晚膳刚过,桌还没撤下呢,冬芊在门外报‘大姑娘来望月阁了’;
我眉心一皱,她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灵光一现,不会是因着汪家吧!
许如华进来时,下人正手脚麻利的收拾着桌子,我忙起身福礼,笑着迎她进来坐好;
李晶极有眼利件的唤着李德明和许语琴出去了,换上茶盏,田妈妈唤着屋中下人出去;
我含笑示意许如华饮茶,她却是一脸焦急的说道:
“还饮什么茶啊,你就不问问我这么晚过来是因何啊?”
我端茶轻呷,从容放下茶盏,展颜一笑:
“大姐姐不用紧张,世间何事都有其缘法,您且说说汪家寻大姐夫是如何说的?”
“啊?你知道了?哎呀,那我还巴巴的跑过来做甚。”
许如华先是面上一惊,便如释重负般的拍了拍胸口露出了笑脸;
我只淡淡道:
“大姐姐,珊儿并不知晓,只是今日午后却是与汪典之人在李府门前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他们再访李府,李东煦不在家中,我怎好把人放进来呢,只得打发走了;见您这个时辰急慌慌的归家来寻我,必是有要事,这要事,定与汪家脱不得干系,大姐姐,可对否?”
“今日午后?在李府门前?珊儿,发生何事了?哎呀,算了,先说我的事,一会得空你在与我详说。”
于是乎,许如华讲起了晚膳时,汪典突然跑到了钱家,先是说起了钱家与许家的姻亲关系,请钱和玉帮衬着为他求亲,一番声泪俱下的懊悔之词,只说自己被歹人所骗,误听谗言,做了错事,现在是追悔莫及,只想再与李涵慧续夫妻情缘;
钱和玉自是没道理应允于他,直接拒了赶人,结果这个汪典又开始了新一番的恐吓钱和玉,说他假公济私,寻他错处只为给许珊出气,给李家人出气,若他将此事捅到陈达处,钱和玉也是不好做人的;
一个被罢官免职之人,又曾是钱和玉的下官,有何可惧,一声怒喝让下人把汪典赶了出去;
见汪典离去,夫妻二人一商议,还是与我通个气的好,这不,许如华就风风火火的跑回娘家了;
我微微摇头,极其无奈于汪典这不要脸的劲头,便与许如华说起了今日午后在李府门前的那一出,还有年大人将人带走后的处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