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娘子此言所指便是李德明与我的亲近,那嘲讽于南荣玉晴的语气,足以令南荣玉晴难堪;
场面僵持,亭子里坐着的如我们祖孙三人未动,站着的如双娘子和南荣玉晴也未动;
不远处被映雪知会缓行的许宏远父子四人,见状,便快步向亭子而来;
我抬眼看着面前二人,这般站着也不是个事,再侧目见老太太和许明华似是根本就没看到二人一般,各自饮茶;
唇瓣微启,欲打破这僵持不下的局面,便听到男子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
“尚书大人,下官有礼,这几位是您的公子?”
闻听这熟悉的声音,心中就是狂跳,不是李东煦还能是谁,猛得转眸寻声望去;
但见他着一身月白色的云锦长袍,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头发以翡翠玉簪束得一丝不苟,腰间与我一般的银丝暗纹束腰,下坠一枚极为突兀的荷包,正是我们成亲时,徐姗为她亲手所绣的双鱼荷包;
又是月白色云锦,他这是要干嘛?要让今日来赴宴的所有人都看见我们三人衣着相同,是一家人?
李东煦一出声,面前立着的二人齐齐回头望去,许宏远正正为李东煦引见他的三个儿子,相互见礼;
南荣玉晴忙换上了一副含羞带怯的笑容,见李东煦随着许宏远父子已至亭子,盈盈福一礼,柔声道:
“许尚书大人,李大人,南荣玉晴有礼了。”
许宏远微微点头,李东煦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双娘子也微福一礼,轻声给许宏远和李东煦见礼;
许宏远如出一辙的只微微点头;
李东煦却直直的来到老太太面前,恭敬的施一礼:
“许老夫人安,多日未见,东煦瞧着您身子更是健朗了。”
老太太早已在李东煦与许宏远他们过来时,就开始打量着他的衣着,又微微侧目的看了一眼我和怀中的李德明,脸上扬着极为满意的笑容;
“承李大人吉言,自我珊儿归家,老身就日渐好起来了,珊儿贴心,将我这副病秧秧的身子照顾的极为妥当。”
李东煦淡淡一笑,转身对许明华微一施礼,许明华忙起身还礼;
我正欲起身,李德明俏生生的说话:
“姑姑,莫要起身,您抱抱明哥儿好不好?”
李东煦对我微施一礼,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
“天气炎热,许六小姐莫要受累……”
我斜了一眼,那月白色的云锦长袍着实难为情的紧,恨不能把我这身衣裙脱下来,根本不想与他说话,心中赌着气,偏要逆着他,也不等他把话说完,直接将李德明抱坐在腿上;
当许宏远入亭子落座时,已有宫婢鱼贯进亭子上茶,许枫极有礼数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相邀李东煦入座饮茶;
李东煦见我已将李德明抱坐在腿上,便止了继续要说的话,只温柔浅笑,应着许枫坐了下来;
双娘子又好死不死的撞了上来,见我已抱起李德明坐于腿上,冷笑发问:
“呵呵,许六小姐,李大人言外之意您没听出来吗?”
本就有些气恼李东煦今日衣裳故作之态,可好,双娘子正迎上来为我出出气;
我眼波流转,眼神中尽显不解之意,不答反问于双娘子:
“许珊愚钝,不明李大人还有言外之意,还请双娘子为许珊解疑?”
众人皆好整以暇的看向双娘子,唯有李东煦温柔含笑的望着我;
双娘子已立于亭前许久,又是在日头下,鼻尖早渗出汗珠,面上带上少许烦躁之意,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声音清淡的道:
“许六小姐抱得是李大人之子,人家李大人会说话,不好直言不让抱,怕是让许六小姐难堪罢了,这都听不出来嘛,若论心思通透啊,还得是南荣四小姐聪明,即知李大人心意,便只对明哥儿费些心思,可今日瞧着,这心思怕是要白费了。”
我一直含笑的看着眼前双娘子,这个二十多岁的寡妇,说起话来怎不用脑子呢,自以为是的一语双关,明晃晃的嘲讽我,又稍带上了南荣玉晴,真是要把自己变为众矢之的啊!
我眼神不经意的飘向南荣玉晴,见她正冷眼斜看着双娘子,手里的帕子使劲的绞着;
我优雅浅笑,重新看着双娘子,略带玩味的说道:
“双娘子好生厉害,竟能通过只字片语便已参透人心,真真是让许珊佩服,却不知,您此言是不是李大人心中所想呢?若说您真的猜对了,那便是对李大人知之甚深,若是您……错了,这李大人就在当场,您说,他要如何答您呢?哎呀,李大人难啊!”
语尾,还极为感叹于李东煦为难的处境;
内心却是高兴得很,都是李东煦惹得烂桃花,一个两个跑到我面前摆威风,还是让他自己解决吧。
果然,我话音一落,李东煦马上就开口了,不过,这声音却是冷淡异常的:
“有何难,李东煦向来洁身自好,深知男女大防,尊教守礼,就连我家两岁半的小儿都不曾与其他女子亲近过,又妄论深知我的心意呢!若是眼瞎心盲之人,执意错猜李东煦之心,那我也是无法的。”
话锋一转,温柔与我说道:
“许六小姐,知之甚深之言,怕是您用错人了。”
李东煦的性子我太是了解的,只要他开口,必是损人,且护我之心更盛,可那最后一句话是真真的没有必要宣之于口的;
我面上微有些不自然,只轻轻的应了一声:
“是许珊失言了,望李大人莫要怪罪。”
怀中的李德明扬着小脸,轻轻的说道:
“姑姑,爹爹不会怪您的,爹爹是在同您解释呢,他不喜别的女子,也不屑于去看别的女子,明哥儿也不喜别人的,明哥儿喜欢姑姑。”
李德明的这句话让我那点点不自然直接上升为羞赧,面上一热,红晕瞬间爬上两颊,耳尖也是红彤彤的;
与我羞赧的一般,还有面前的二人,也是满脸通红;
双娘子是被这父子俩的言语,气红得红了脸,没了礼数,直接冷哼一声,愤愤转身离去;
南荣玉晴自听到李东煦那句‘眼瞎心盲’便羞臊的红了脸面,见双娘子已然离去,也不好再多留,却还是顾着礼数,微福一礼,说了声‘告辞’也走了;
讨厌之人没了,亭中皆是自家人,李东煦便唤着李德明,给许宏远及三子见礼;
两岁半的李德明,极有小大人的模样,恭敬的一一施过晚辈礼,才乖巧的又回到我身边,让我抱着他;
可爱的李德明惹得许宏远笑出声来,直夸李东煦教子有方;
因着李德明,气氛欢脱了不少,众人谈话也自在起来;
许家之人,除了老太太和许宏远,其他人再看到李东煦父子的衣着,也是醒事的,状似有意无意的打探着李东煦的家事;
许枫为长子,又是已成亲之人,自是与李东煦问得话多了些,许榈时不时的插上几句,李东皆是一一作答,眼神坚定,语气诚肯;
许明华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自是不能与李东煦多说,可探究的眼神一直打量着他,细细听着他有问必答;
许昊跃可是没有与李东煦说什么,更多的好奇是李德明,坐到我身边,盯着李德明看;
李德明很是大方的回看着许昊跃,甜甜对他笑道:
“许六叔叔,您是有话要与明哥儿说吗?”
“我就是好奇,你为何唤我六姐姐姑姑,可对家中之人都是极为守礼的唤姓氏呢?”
李德明露出了小孩子极为天真的小神情,皱着个小眉头,答道:
“姑姑身上的味道好闻,见到姑姑明哥儿就想亲近,姑姑看明哥儿的眼神是喜爱,像娘亲看明哥儿一般,不似刚才的女人,她们不好,看明哥儿的眼神不对,明哥儿不喜她们,她们与明哥儿亲近时,总是问爹爹的事,皇姑奶说她们是在利用明哥儿想亲近爹爹,明哥儿不要被利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