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为震惊,李东煦为官了?商贾为官,这可是本朝首例啊!且还是四品官,比李世勋的官职还要高一阶呢!
老太太见我眼中透出了惊色,又是笑道:
“珊儿啊,李大人可真真是出类拔萃之人,自新朝开朝,商贾为官可是第一人啊,且就算是前朝,再之前,商贾为官也是凤毛麟角的,呵呵,真是不错,好!”
我自是知道老太太为何会这般欢喜的,不过,户部右侍郎,正好在许宏远手下当差的,怕是许宏远不见得会满意。
我敛去心神,只淡淡的浅笑,也如老太太一般附和应‘好’;
老太太询问着我望月阁可能安置吴妈妈三人,我点头应是,便马上命我带着三人去安置歇息;
带着吴妈妈三人在回望月阁的路上,桃霜状似无意的询问着我在许府的情况,还说只简言之,多少了解一些,省着神,别冲撞了家中之人;
我心中轻叹,与她们三人相处年余,日日共处之,我都能将李家百余口性命交于她们之手,甚是了解她们的,怎会不知桃霜的用意,这是在为李东煦来打探我在许家的日子过得如何呢。
简单说道了家中之人,便已到了望月阁;
吉祥,小茹和如意自是识得三人是何来头,见面微微一惊,忙将望月阁下人聚过来,给三人见礼;
吴妈妈素着一张脸,只微微点头,周身那凛然的气势,可是把望月阁一众下人唬得不行,这‘唬’可是我在心中所想的,因着太过了解,也是不知平日里吴妈妈在贵妃娘娘身边当差是何模样的,只知在我身边时,是和蔼可亲的面容;
吩咐秋月和如意去收拾两间厢房出来,一间是单独给吴妈妈的,一间是映雪和桃霜的;
我只记得吴妈妈是不喜与人同住的,便做出如此安排,却不成想,引来了吴妈妈她们的注目;
散了下人,我请三人正厅去坐,放下卷轴,映雪和桃霜便出了正厅;
只留下吴妈妈与我独处,吴妈妈在书案上,亲手打开卷轴,展开放在我面前,内里还有两封信;
我看着画在我眼前展开,似是柳枝摇摆的树下,立于一男一女,男子一袭黑衫长袍,身姿颀长,英俊潇洒,五官精致深邃,眉目疏朗;女子紫色碎花棉布淑女长裙,在阳光下,每朵小花都微微闪亮,充溢着少女的纯真,墨发之中一支木簪;
再见二人身边三块大青石,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绿油油的麦田;
细看男子眼中尽是柔情看着女子,而女子仰头望着男子,那双瞳剪水的眸子,也是情意绵绵;
我细细的摸索着画中男女,这是李东煦所绘,是当年他求娶我时的大柳树下,栩栩如生,那情景好似就在眼前,思绪早已飘至那颗大柳树下的男女身边……
垂眸,一滴泪落了下来,便见一句小诗:
我自摩天岭;
为山功莫成;
爱生良有待;
妻儿饱岁登;
‘我为爱妻’藏头诗,让我泪又不觉落下……
一声轻叹,吴妈妈低声说话:
“您,您识得这画中之景?这画中之人是李大人爷和他的夫人。”
我听出了吴妈妈的试探,轻拭着泪,扯了一下嘴角,淡道:
“不识得,只是这画太过生动,看得人心有所感罢了,这是谁画的?”
吴妈妈不错眼珠的盯着我的脸,嘴里答着话:
“是大少爷为思念大少夫人所画得,二爷上京时都带来了,这只是其中一副,大少爷在思念大少夫人时,每每都会作画。”
不去看与吴妈妈那打量的眼神相触,更似是听不懂她突然变换的称呼,只轻声应着;
心中暗叹着,刘伟真的在京城之中,那李泽他们也是在的;
将两封信打开,一封是李东煦所书,很是简短:
姗儿此画只为与你相伴,切不可辛劳。
信封内还附着七间铺子的房契地契,果真是他,正如我所料;
另一封信却是刘贵妃所书,只说着绣一副百鸟朝凤图,透字‘凤’;
待我看信,映雪和桃霜二人便进来,一人端茶,一人端着点心;
映雪轻唤我吃些茶水点心,稍作歇息;
我心中正在想着刘贵妃这个‘凤’字,狐疑着来到桌前坐下,接过茶浅品了一口,桃花茶,许久未喝了,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桃花茶啊,京城的桃花茶不似松阳镇的清香可口。”
说罢又看了一眼桂花糕,忙拿起来吃了一口,满足的笑着,嘴里含混不清的道:
“还是松阳镇的桂花香甜,真真是许久未……”
我忽感不对,笑容僵在脸上,正咀嚼的嘴都停住了,自己不经意的话竟说了出来,止住声,马上抬眸去看向三人;
但见三人眼中都透着希冀,映雪更是已红了眼眶,我一时间不知要如何说话了;
正厅内四人就这般对视着,突然桃霜轻声道:
“有人进院子了。”
我细听方知是田妈妈回来了,如意正与她低声说着话;
桃霜低声道:
“这位嬷嬷是这院中的掌事嬷嬷吗?那个如意正在与她说道咱们呢。”
我轻声道:
“是田妈妈回来了,许珊能活到今日,身边多亏有她相护的。”
我此言一出,三人皆是一惊,不是惊于田妈妈的相护,而是惊于我的言外之意;
当田妈妈进来时,吴妈妈与她四目相对,二人皆是怔愣住了;
吴妈妈先缓过神来,给桃霜递了个眼色,桃霜忙转身出门,将门关紧;
田妈妈似也缓过神来,轻声发问:
“您是李老板身边的嬷嬷?”
吴妈妈也是同时发问:
“原来那日来与大少爷相谈之人是您啊?”
我被这二人彻底给弄懵了,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镇国公夫人的寿宴田妈妈没有去,今日应是首次与吴妈妈相见,瞧着二人之前是见过的,且是在李东煦处见过,可,我并没有让田妈妈去见过李东煦啊!
只一次还是去知会井氏送消息的,却被李东煦给撞上了,难道说是那次?可吴妈妈那次在李东煦身边吗?
吴妈妈见我眉心微蹙,又看向田妈妈那微微窘迫之情,似是省过神来,淡笑道:
“田妈妈是吧,是您与大……许六小姐说呢?还是由我来讲呢?”
当我听到吴妈妈说了一半的‘大’字,心中便已知晓,这吴妈妈她们怕是认出我是何人了,不过,听着她与田妈妈的问话,还真是有我不知道的事。
田妈妈自进门就立于门边不远处,听得吴妈妈的话,面上显出了犹豫之色;
只片刻,好似下了决心,膝盖一曲便要给我跪下,我忙惊呼:
“映雪,扶住;妈妈不可与我下跪,我曾言,当您为母,您这一跪岂不是要折了我的寿嘛,有话直说便是,咱们娘俩可不兴这些礼数的,我知您是一心为我好,绝不会对我有异心的。”
映雪听我唤她,便一个闪身来到田妈妈身边,将她搀好,送至桌前坐下;
我眼神示意吴妈妈和映雪也坐下,便看向田妈妈;
其实我心中隐隐有些计较的,怕是田妈妈见我心痛难当,疼惜于我,私下去找李东煦说了实情的;
田妈妈垂下头,声音极低的说出了我心中所想:
“珊姐儿,是老奴擅自作主去寻了李老板,将那夜您对老奴所说之话都告知了李老板,老奴就是心疼您,每次见您心痛的样子,老奴这心也是揪着疼的。”
我苦笑出声:
“妈妈,是那日换了得体的衣裳,告三天假去的吧。”
田妈妈抬头,吃惊的望着我,下意识的点头,问道:
“珊姐儿,您已知晓老奴的去向了?”
我微摇着头,淡道:
“不知,是今日您与吴妈妈想见,我从您们的对话中猜出了一二。”
田妈妈眼神中透出佩服之色,赞道:
“珊姐儿您是真真的聪慧啊,只言片语就能知晓了?哎呀,老奴真是自作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