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的娘家人可真的来了不少,两个中年男人,还有两个妇人,妇人身边都带着个一个老妈子和一个小丫头,见我款步而至,上下打量着我。
我声音清冷的问李泽:
“李管家,这些是何人?”
“回大少夫人,他们自称是沈小姐的外家之人,说是来看沈小姐的。”
“哦?沈家?外家?那与咱们李家何干?”
“说得就是呢,奴才也是不明所以,想着沈家是从京城而来,天子脚下,怎会有如此不知礼数之人。”
一年长些的妇人身旁的老妈子,上前福一礼,道:
“这位夫人是李家的大少夫人?可能当家主事?”
我垂眸,微理了理衣裙,李妈妈出声喝斥:
“好没规矩的东西,你是这一帮子人里主事说话的?瞧着也就是下人老妈子,敢上前与主子说话,哼,还口口声声说是沈家的外家?没得丢了沈老爷的脸。”
我抬步往院里进,轻声唤着李妈妈:
“您快随我进来吧,别被些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该是用晚饭时辰了。”
李妈妈一面跟我进大门,一面高声对李泽道:
“李管家,别啥人都搭理,家里事多着呢,哪哪都要你经管着,你还有闲心与这些人磨牙。”
李泽笑着应声。
那老妈子喝道:
“站住,你们……”
“张妈妈,不可无理,李家大少夫人,请留步。”
那个年长的妇人,轻斥一声老妈子,便出声唤我。
我脚步一顿,慢慢回身,不答话,就这么站在大门里,看着她。
那妇人一脸笑容的道:
“李家大少夫人,咱们真的是沈如秋的外家亲人,我是如秋的大舅母,这是我相公张明志,如秋的大舅舅,这二位是如秋的二舅舅张明义和二舅母。”
我不动声色的盯着沈如秋的大舅母看;
她继续笑道:
“咱们得知如秋定了亲,特意来看外甥女的,来给她道贺的。”
我面容清冷,问道:
“道贺?”
“正是,可这李家的下人不识咱们,生生挡着不让进门,幸好您回来了。”
“不让进就对了,说是沈家的外家,你们自己看看,你们身边可有沈家一个人?就算是脸熟的下人都不曾带一个,全是些陌生的面孔,只张张嘴就想进李家?笑话!这李家是谁来就能来的吗?就算是你们真是沈家的外家,这于礼也是不合的,想见沈如秋可以,请沈叔来,当初是沈叔下得令,沈如秋无事不得回娘家,不得见娘家人,更何况是个外家,都回吧。”
一番话说尽,也不等他们继续想说什么,转身便进了大门,随口吩咐道:
“都把门户看好了,若有人兹事,就去衙门报官。”
进了院,便见到沈如秋正怯生生的立在哪里等我,手不停的绞着帕子,见我过来,忙上前轻声道:
“长嫂,对不起,又是我惹出的事端,他们那些人不好打发的,这要如何是好?”
我轻蔑一笑,淡道:
“你莫要怕,这是李家,不是沈家,隔着八丈远呢,他们能如何,秋儿觉得你那两个舅母与你大伯娘相较如何?”
“啊?自是不能比的,大伯娘可是沈大夫人,我那两个舅母只见过一次大伯娘,从此就再也不敢招大伯娘的面了,只偷偷的与我娘私下来往。”
“好,我知晓了。”
沈如秋盯着我看了一瞬,似是懂了,眼神没了晦暗不明,眼底渐渐浮出喜色。
我唤了西贵,让他着人去寻南贵,知会他一声,他马上要回来了,这些人还不知何时走,别撞见了,心中没有准备。
累了一天,打发了沈如秋,回了东侧院,简单洗漱一番,换了家中常服,先去看看儿子们。
抱着李德明,又拉着正在床上爬着的李德亮,一天的疲惫烟消云散;
因着他们俩的满月宴李世国定得是三月三,大操大办了一回,百日宴时,我便和李东煦商量只在家中吃个全家福的酒宴便好,可是惹得李世国和刘伟老大不痛快,抱了两个小家伙一整天,叨叨着说,我们这做爹娘的委屈了他们的宝贝孙子,连个百日宴的银子都舍不得花;
最后实在无法,只得应了二人,等孩子们周岁再大办一次,才算哄高兴了。
明枝笑呵呵的与我闲聊着,说起了两个孩子的事:
“大少夫人啊,两位小公子怕是说话早的,这才不到五个月啊,这嘴里就开始咕噜噜的叨咕了,说了些听不懂的话,婆婆说,这是要冒话了,奴婢们那两个可是傻傻的啥都不懂呢。”
“他们两个都嘀咕吗?”
我有些吃惊的问明枝,明凤答道:
“是呢,大少夫人,奴婢们平日里瞧着,两位小公子是在聊天呢,就是听不懂说啥,他们俩有时能对上好久呢。”
“哈哈,那可真真是有意思。”
又与他们姐俩聊了几句,便要去花厅吃饭了,刚出了屋子,见春姝快步过来,我询问着可是花厅摆饭了?春姝一脸的不痛快,答道:
“花厅是摆饭了,不过,正厅也来人了,您怕是先不能吃饭了。”
我蹙眉,不奈道:
“那些人被何人放进来的?”
“二少爷和沈老爷一起回来的,那些人还未走,见了沈老爷就拉着不放,二少爷实在无法,总不好在大门外拉扯起来,便把人都带到正厅了。”
我轻叹口气,便快步出了东侧院,心里着实不痛快,我都累一天了,是真饿了,刚回来时,李妈妈命春姝拿了点心过来,我还推说一会就吃晚饭了,那点心没吃,眼下是完了,要饿着肚子上战场了。
正厅内,李世国与刘伟在,李世勋没在,我有些不解,见南贵气鼓鼓的样子,沈之全素着脸,怒瞪着沈如秋的两个舅舅,有些想笑,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能解决什么问题啊!
给李世国和刘伟福了礼,只对沈之全微微颔首,便笑着对李世国道:
“爹,义父,您二位去吃饭吧,这里有姗儿在呢。”
李世国极为不悦的道:
“好好的饭吃个不消停,姗儿啊,让他们在这解决,你也随我们去吃饭吧。”
“爹,不成的,这事还是姗儿在比较妥当,义父,您和爹别饿着,去吃吧。”
刘伟轻蔑的扫了一眼一屋子人,便起身道:
“老李头,走吧,咱们听儿媳妇的,在这也是无用的,本来就不是咱们家的事,儿媳妇是当家主母,自是能料理好;二小子,刘叔说句不中听的话,因着你的亲事,惹了你嫂子不痛快,那你这亲事就做罢了,咱们李家男儿还愁找不到媳妇吗?你给我盯紧了,要是谁敢对你嫂子出言不逊,就给我打出去,一切事都有你刘叔担着。”
南贵忙起身,爽快答应;
二人便一前一后的出了正厅,我缓步坐上主位,命南贵与我同坐主位另一侧;见正厅内都不曾上过茶,便唤着春姝让王小雪上茶;
再看了一眼沈之全,淡笑道:
“沈叔,这些人真的是您的岳家人?”
沈之全面色极为窘迫的微微点头,我却是露出讥讽的浅笑:
“起初姗儿还不信呢,真是难以想像沈叔会有如此失礼的岳家,后来想想沈夫人的做派,也就释然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沈如秋的大舅母眼神极为不悦的望着我,正要说话,便见王小雪带人进来上茶;
沈如秋的二舅母忙端了茶喝了一口,便有些嫌弃的说道:
“哟,大妹夫,这茶,咋是陈茶啊?你就是做茶行的,不给咱们喝好茶,新茶总是有吧。”
“你们别太过分了,这里是李家,你们爱喝不喝。”
沈之全气的低低吼着,沈如秋的二舅舅张明义便高声道:
“你怎么和你二嫂子说话呢,这里是如秋的婆家,咱们都是如秋外家的亲人,咱们讨口茶喝怎么就过分了?”
南贵一拍桌子,蹭的站了起来,我一个眼刀子飞去,南贵气哼哼的又重重坐了下来;
我冷笑出声:
“呵呵,婆家?刚在大门口,李大管家就已经告诉各位,只是定了亲,又没成亲,你们来寻人,一口一个李家二少夫人,又说是婆家,现在又挑茶不好,我且问你们,沈叔是你们的妹夫,又与我们家的茶何干呢?我们李家用何茶招待人,又与沈叔何干呢?”
“咋就无关,沈之全是你们的亲家,你们不拿出好茶招待咱们,就是他沈之全怠慢咱们,轻视咱们这些个贵客。”
沈如秋的二舅母立马接上我的话。
“贵客?哪里贵?你们是皇亲国戚,还是勋贵高官?瞧着都不是吧,何来的贵客之说?”
沈如秋的大舅母忙笑着打起圆场:
“李家大少夫人,自然不是啥贵客,是亲人,是如秋的至亲之人,咱们待如秋如亲生一般,见如秋有了好归宿高兴,得了信儿就马上来瞧瞧,如秋是个好孩子,应是在婆家得到善待的。”
“哈哈,至亲之人?这话说得,至亲之人在这坐着呢,沈如秋的亲爹,你们是她的外家,这外家便是外姓之人;待如亲生?那怎么没见沈叔一家离京最难之时,沈夫人带沈如秋回娘家呢?不是如亲生吗?沈如秋在李家客居月余,怎么没见你们来瞧上一眼呢?沈叔带沈夫人来李家又住了月余之久,也没见你们来探望一回呢?”
我嘲笑之言,令张家人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