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回头一看，看到了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兼市委办公室主任王平。
“主任，这帮阶级敌人瞎起哄，对我别有用心，你可要为我主持公道。”
王平微笑道：“他们为什么起哄你，而不起哄别人呢？”
“因为我年纪小，而主要是我这人忒老实，天生受欺负的货。主任啊，领导啊，你要再不为我主持公道，我可没法活了。”
王平大声道：“同志们，对这种无赖，咱们叫他什么？”
众人异口同声的喊道：“政府流氓。”
陈亮一听乐了，“这词听着新鲜，谁发明的啊？”
王平告诉陈亮，这个词的发明者，正是挨了他两个耳光的那个专家。
陈亮哈哈大笑，“狗屁专家，专家狗屁。这次要是不阻拦他们，照着他们的方案去做，咱们岭东市的经济起码要倒退五年。”
有人道：“老陈，你这危言耸听了吧？”
又有人道：“老陈，你能看到的东西，难道专家们看不到？”
还有人道：“老陈，照你这么说，专家反倒成祸国殃民的了？”
陈亮摇摇头，看着王平问道：“主任，这些都是榆木疙瘩做的脑袋，咱要不给他们上一课？”
王平微笑着道：“小陈，你也是专家，还是个比较接地气的专家，我们欢迎你给我们上课。”
王平冲着陈亮说，但眼睛去看着陈亮身后。
陈亮盘腿坐在会议桌上，看到王平的眼色，立即明白过来，双手在会议桌上一压，身体吱溜的滑到了下来。
果然，门口一片领导，包括市委三驾马车，以及几个常委和几个副市长，还有市各大银行的行长。
市委书记单正平微笑着问道：“小陈，你在干什么？”
“报告领导，我们正召开批判大会，严肃批判陈亮殴打专家的错误行为。”
“批判得怎么样了？”
“同志们认为，打人肯定是不对的，但打得轻了也是不对的。”
顿时，大家一齐哄笑。
单正平伸手指了指陈亮。
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
陈亮也站得笔挺笔挺的。
单正平道：“看你在大河县收拾烂摊子不容易，这次就饶了你。我听说，有人给你寄了子弹，你身上还带着枪？”
陈亮从包里拿出手枪给单正平看。
单正平掂了掂枪，再放回到陈亮的包里，拍着陈亮的肩膀说道：“你太紧张了，小陈。”
单正平穿过人群，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但没有坐下。
陆承东市长站在单正平身旁，两手往下一压，“同志们，大家坐下吧。”
与会者们纷纷坐下。
站着的就剩三人，单正平、陆承东和王光辉。
这还是一次开门会议，会议室的两扇门，和靠走廊的三个窗门，都全部敞开。
外面挤满了旁听者。
陈亮很喜欢这种开会方式。
据说这是单正平书记的开会方式，只要不涉密，他都是这样开会的。
这时，陆承东和王光辉都已坐下，只剩单正平一个人站着。
“同志们，这个会议已经开了五天，专家们的《专家方案》，大家已经看熟看透了。现在呢，咱们的陈亮同志，连夜搞出了一个方案，我们叫它《陈亮方案》。我们把《陈亮方案》发给大家，请大家认真以后，咱们再来继续讨论。”
三名工作人员进来，都抱着一堆材料，正是陈亮起草的《陈亮方案》。
一人一份，大家拿到手后，马上埋头翻阅起来。
陈亮也拿了一份《陈亮方案》。
自己的大作，陈亮看得很快，但他发现，有不少内容已被修改，还增加了不少内容。
对于新增内容和修改过的内容，陈亮看得相当仔细，他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是必要的和完美的补充。
陈亮头也不抬，却举起右手，翘起了大拇指。
三位正副书记都会心地笑了。
大家都在认真地翻阅陈亮的《陈亮方案》。
上午的会议就这样过去了。
下午会议继续。
单正平书记说道：“小陈，下午的会议你是主角，你来主讲，我们大家洗耳恭听。”
陈亮愣愣的站起身来，“书记，这不合适吧？”
单正平笑道：“既然是《陈亮方案》，当然要由你陈亮同志来向大家解释。”
陈亮犹豫着。
陆承东市长笑道：“陈亮同志，过分的谦虚等于是骄傲哦。”
说着，陆承东带头鼓掌。
会议室里掌声热烈。
“好吧，请同志们给我作个证，是领导让我说的，我要是说错了，要是胡说八道，领导起码要负一半责任。”
顿时，会议室里笑声连连。
也只有岭东的陈亮，敢开领导的玩笑。
“同志们，这个会议开始时，我正在休假，本来是不来参会的。是王副书记打电话给我，逼着我来的。所以在此期间，我惹出的麻烦，一半责任要归王副书记。另一半责任归那个专家自己，因为他的嘴太臭，实在是污染环境。”
会议室里的笑声更响了。
“还有，这个所谓的《陈亮方案》，也是领导们逼我搞出来的。王副书记还恐吓我，说是将功赎罪。所以这个方案开始并不完满，后经领导们审阅修改才正式形成。如果这也算是个功劳，领导们的高屋建瓴就占百分之九十。”
说着，陈亮向领导们鞠了一躬，再带头鼓掌。
会议室里，再次响起热烈的长时间的掌声。
陈亮今天高兴，嘴也挺啰嗦的，“单书记，我可以先批评一下《专家方案》吗？”
单正平微笑一下，“没有问题。”
“同志们，房地产开发，既需要时间，也需要资金。咱们岭东市的所有房地产企业，都是靠银行的贷款支撑起来的。不给房地产企业贷款，或收回贷款，都能要了房地产企业的命。”
“按照《专家方案》，一半的企业活不过下半年，还有四分之一的企业活不过明年上半年，剩下的四分之一企业活不过明年下半年。他们的做法太极端，不是调整和修正，而是釜底抽薪，而是斩草除根。”
“咱们按照《专家方案》做了，他们不用负责任，你要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他们头上去。所有的责任，都要由咱们负责。首先是GDP增长，不用算就知道是个负数。拿北浦市来说，一旦房地产开发停下来，GDP增长率马上就会掉到负百分之十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