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过手后，老赵指了指同伴说，“省厅来的张科长，你就叫老张吧。”
“老张同志，你好，我是陈亮，欢迎你来到北浦市。”
“陈市长，你好，打扰你了。”
二人握手，陈亮请老张坐下，自己去倒水泡茶。
接着是递烟点火，然后陈亮才在二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老赵，老张，按你们的规矩，你们问，我回答。”
老赵和老张都笑了笑。
老赵说，“是老张有话说，我陪他来的。”
很少有人与国安处的人打交道，老赵他们的存在，就是一个神秘的传说。
陈亮以前也只见过老赵三次，加起来不到五六句话，也是陈亮记性好，才记住了老赵。
国安处借用的办公场所，是市纪委大楼，凡是干部都不愿去纪委，所以很难去国安处做客。
老张拿出一个信封，信封里有十多张照片。
“陈市长，请你看看，这其中有你认识的人吗？”
老张对陈亮相当尊重，虽然对方年纪轻轻，但毕竟是一个百万人口大市的市长。
科级对处级，不敢不尊重。
一共十五张照片，陈亮一一看过，分成两拨。
“老张，这八人我不认识。这七个我认识，虽然过去了十年，但他们都是我大学时的同班同学。”
老张点了点头，微笑着道：“陈市长，你记性真好。”
“他们分别叫……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七个同学都在国外工作和定居。但我不知道他们分别在哪个国家，也不知道他们的现状。”
老张嗯了一声，“你确认你从大学里毕业出来以后，就没再跟他们联系过？或者说，他们或他们中的某一个，没有与你联系过？”
“我确认我没有，他们也没有。”
老张收起这些照片，再拿出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推到陈亮面前。
陈亮拿起信封，封口向下，在茶几上磕了一下。
这个信封只有一张照片。
陈亮只看了一眼，就将照片装回到信封里，点着头说，“这个人我太认识了。我读大学时的班长。他是省城人，父母都是体制内人。毕业后短暂工作，再公派出国留学，在国外学习过，也工作过。大概三年前回国，在省某厅工作，现在是省某厅某处处长。”
老张问，“你们联系多吗？”
陈亮忽地举了举右手，“等等。你让我想想。”
过了一会，陈亮说，“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找我了。”
老张微微一笑，“你说。”
“今年春节前，就是我的这位班长，打电话找到我，说要开一次同学会。我想，你们就是通过手机号码找到了我。”
老张点点头，“不错，你的手机号码留存在你这个班长的通讯记录上，而且你们当时的通话时间比较长。”
“老张，请你继续问。”
“为什么要开同学会？”
“纪念大学毕业十周年。至于有没有其他原因，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对我说，至少有二十二个同学，包括在国外的，已经答应参加。”
“你去了吗？”
“没有。我根本就没有答应参加，或者说，我压根就没想去参加。”
“为什么？”
陈亮道：“一方面，是我的保密意识，我怕我自己乱说。我这个人不会喝酒，平时就不参加应酬。去了同学会，很难不喝酒。我外号一瓶倒，一瓶啤酒就能醉倒，所以我怕去了以后酒醉误事。”
“还有其他原因？”
“另一方面，读大学的时候，我非常自卑。我可能不太合群，学习成绩也处中下水平。包括这个班长在内，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是看不起我的。所以我想，我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现在当了市长，他们还会邀请我去参加同学会吗？”
老张又徽笑了一下，“这真是难以想象。”
陈亮也笑了笑，“老张，你知道吗？大学本科毕业，一般都能拿到双证。一个是大学毕业证书，一个是学士学位证书。而我呢，至今还没有学士学位证书。”
接着，老张又问了很多问题。
陈亮对答如流，大部分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终于，老张冲着老赵说，“我问完了。”
老赵冲着陈亮说，“老陈，谢谢你的配合。”
陈亮两手一摊，无奈道：“我敢不配合吗？不过老赵，总不能让我蒙在鼓里。有人死了，让我奔丧，总得告诉我谁死了吧。”
老赵和老张相视一笑。
老张说，“有人泄密，或其人就是间谍。对不起，案子未了，不能多说。”
老赵一边起身，一边说，“老陈，缝上你的嘴吧。”
陈亮起身送客，“老赵，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你们搞的阵势，都把我的秘书吓坏了。”
老赵撩起外衣，拍了拍腰间的手枪，笑道：“因为我们本来是来抓你的，只要你说错一句话。”
陈亮打了个寒颤，但马上脸露笑容，“好吧，有机会的话，我去看你，也一定穿上黑衣服，戴上墨镜和白手套。”
老赵正与陈亮握手，听了陈亮的话，怔了一下，“老张，你给我作证，他在咒我。”
老张笑而不语。
老赵手上暗暗发力。
陈亮不甘示弱，微笑着也是手上发力。
两个人很快地一齐松手，互相笑笑。
陈亮送二人出门。
老赵还不忘安慰秘书小刘。
站在电梯边，看着老赵老张四人消失，陈亮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小刘陪着小心问，“领导，他们是……”
陈亮严厉地瞪了小刘一眼。
小刘立即闭嘴。
陈亮回到办公室，惊魂未定，大呼侥幸，庆幸自己没去参加乱七八糟的同学会。
可屁股还没坐热，向宇飞就闯了进来，“快走快走，你的麻烦来了。”
“老向，你别吓我，国安处的老赵刚吓过我。你再吓我，我的脑细胞就全吓没了。”
向宇飞问道：“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陈亮半信半疑，起身跟着向宇飞走。
来到外间，向宇飞吩咐小刘，任何人来找陈市长，就说陈市长下乡去了。
向宇飞在前面走，陈亮在后面跟。
没去乘电梯，而是沿着楼梯往下，走了两层，再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
上了车，向宇飞才松了口气。
陈亮问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陶总在你家门前闹，你把陶总送到医院，他现在在医院还昏迷不醒。”
陈亮奇道：“不会吧，不就喝醉了么，怎么还昏迷不醒？”
“医生诊断，酒精中毒，需急送省城医院抢救。拖延下去，恐有生命危险。”
陈亮愣了一下，“这么严重？那我躲什么，赶紧安排人，把陶总送到省城去啊。”
向宇飞苦笑道：“现在的问题是，陶总的老婆、陶总的小姨子和陶总的小舅子，都说陶总是你害的。”
“去，怎么是我害的？”
“他们说，你要是把陶总送回家，而不是送去医院，陶总就不会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