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湘依觉得糟糕透了。
她的包在餐厅没有带出来。
跟周渠一样,没有手机也没有钱。
正想着,突然发现周渠神色不太对劲,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她看了他两秒,问道:“在想什么?”
周渠下意识道:“没什么。”
孟湘依默念口诀,下令道:“说实话。”
周渠猛地闭紧嘴,攥紧拳头,努力跟口诀做对抗。
涨得脸红脖子粗,差点憋断气。
一个没忍住,说了出来;“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自己先回去?”
孟湘依一愣。
是啊,周渠是缕幽魂。
既然能被她召唤来,是不是也可以扔下她,自己先回去?
孟湘依打量着他:“所以,你刚才在巷子里磨蹭老半天,就是准备偷溜?”
周渠被咒语控制,点头道:“是。”
孟湘依呵呵一笑,半是威胁的打量着自己的手腕:“你要走也行啊,等你回去后,我又把你招过来,你要不嫌累,可以试试。”
她手腕上的黑气,虽然很淡,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女尸的怨气用完了。
但她原本的怨气,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逐渐增加。
周渠也明白,孟湘依不是在吓唬他。
他懒得挣扎了,蹲在地上:“知道了,我不走。”
孟湘依这才放心的转过身去,看向乡镇街道。
没钱,没车,没朋友。
两人只能守在公路边,看看能不能碰到一辆回城的汽车。
孟湘依靠着乡镇的公交站牌发呆。
周渠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白色浴袍,蹲在她身边。
迎着出来散步的镇民的诡异目光,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周渠臊死了,从来不穿睡衣出门的人,居然穿着浴袍站街。
孟湘依大概也嫌跟他站一块丢人。
往旁边挪了几步,离他五米远,假装不熟。
看她那嫌弃自己的样子,周渠恨得咬牙。
黑着脸,蹲在那,心里后悔不迭。
居然被自己甩了的前女友招来喝去,真够倒霉的。
两人各自想着事,谁也没搭理谁。
燥热的风在逐渐变凉。
夜越来越深,雾气渐浓。
街上店铺开始关门收摊,乘凉的镇民也端着板凳回屋睡觉去了。
周渠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提议道:“找警察吧,看样子是不会有车出现了。”
孟湘依正要点头。
这时,公路尽头一道浅黄色的车灯晃过。
真巧,说什么来什么。
孟湘依赶紧让周渠起来,去拦车问问。
周渠不情愿,蹲地上当听不见。
要是以前,孟湘依肯定拿他没办法。
可现在不一样了。
孟湘依一下令。
周渠立马像个接收到程序的机器人似的,直挺挺的站起来,大步朝前面走去。
车距离两人越来越近,速度很慢。
慢到孟湘依和周渠都能清楚看到,是位中年女性开的车。
大概是晚上开车,视线也不好,再加上又是乡村路。
这位中年女性双手握着方向盘,挺直腰板,非常认真的看着前方。
孟湘依松了口气。
虽然是想找人帮忙,但也怕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如果是女性就没那么担心了。
再加上,周渠长得虽然不如霍然。
但依旧算得上斯文清秀的男性,看着没什么攻击性,应该能博得不少好感。
对自己充满自信的周渠,也是这样的想的。
他信心十足的去到路边,展开温柔的笑,冲驶来的汽车招手。
“嗨……”
听到声,开车的中年女性,旁路边看了一眼。
在看到周渠的刹那,她脸色剧变。
惊恐万分,猛地正过脸去,看向前方,缩着脖子,上身绷紧。
油门一脚踩到底!
缓慢行驶的汽车瞬间提速。
像弹射起飞似的,轰的一声,化作幻影,从周渠身旁冲了过去。
带起一阵风,掀翻了周渠的浴袍,露出两条长腿。
周渠丢人丢大了。
不只是搭车被拒,甚至还当着孟湘依的面,上演了一场玛丽莲梦露经典捂裙动作。
看他窘迫的样子,孟湘依狂笑不止,抱着镇上公交站牌,直不起腰。
说起来,周渠还真不冤枉。
他穿成这样,一身白,还站在路灯暗淡的乡镇公路边招手。
任谁看了,都以为是脏东西。
周渠想得到,孟湘依也想得到。
他回过味来。
孟湘依是故意让他去招车,摆明了要看他笑话。
孟湘依自己也觉得,跟霍然认识久了,心眼也变多了。
抓着点机会,就想膈应一下看不惯的人。
看着周渠因生气而涨得通红的脸,孟湘依心里畅快了。
她抹了一把笑出的眼泪,收了笑:“以后跟我说话客气点,少顶嘴,我可以考虑下次召唤你的时候让你穿条裤子。”
“是这个问题吗?!”周渠几乎是吼了出来,“老子说了不想被你召唤,这他妈是最后一次,别再找我了!”
孟湘依有些敷衍的点点头:“行。”
她去到公路边,张望,看看有没有车过来。
看她那样,压根没把周渠说的话当回事。
周渠快被孟湘依气死了。
相识相恋三年,原来这才是孟湘依的真性情。
什么软弱可欺,老好人,恋爱脑,都他妈是人设!
离开他之后,真正的孟湘依才浮出水面。
“阴毒的女人。”周渠觉得自己被骗了,喝骂一声。
孟湘依置若罔闻。
她前倾身子,冲第二辆驶来的汽车招手大喊:“师傅,回城吗!”
车停了下来。
是一辆私改面包车,人货混装。
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抽着烟。
看上去六十几岁左右,普普通通,有些穷苦相。
他说白天怕被查,只敢走夜路。
孟湘依跟他聊了几句,发现男人其实是个乐天派。
家里老婆孩子都生着病,老娘前两天才去了。
这一趟就是回乡给他老娘处理后事,办完后,急着赶回城里照顾媳妇儿和孩子。
顺便给人拉点货。
开车的男人说起这些糟心事,却还在笑:“没办法,命苦呗,怪得了谁,扛不住也得扛,人总要活着。”
孟湘依回头看一眼,全是办白事的花圈纸钱还有涂着红脸蛋的纸人。
周渠大概是累了,也不嫌弃,就躺在一堆纸钱上,伸着腿,睡得打鼾。
孟湘依嫌弃的皱皱眉,回头对男人道:“节哀。”
男人叹了口气:“我这还不算事儿,村尾罗家人才叫惨,两兄弟全死了,连个后都没留,媳妇儿也不知道被谁杀了,尸体被丢到猪圈让猪吃了,被人发现的时候只剩个头。”
场景重现,孟湘依打了个哆嗦。
随后,又觉得不对劲。
她才发现尸体没多久,且还有大半个身子还在,怎么这司机都知道了?
她声音抖着问:“你说的这个,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男人想了想:“几年前吧,是个悬案,听说犯人到现在都没抓到,村里的神婆还说,是鬼闹的。”
说到最后,男人嗤鼻不屑:“这世上哪来的鬼,要是有,也他妈只有穷鬼,反正老子没见过鬼。”
孟湘依想说,有鬼,就在你车上,躺纸钱上睡着那个。
但她到底没这么说,心思全在陈丽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