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入山林,路越来越难走,云揽月追梅惊鸿能追到现在,已经是意外之事,可以算得上是求生的本能迸发出的力量。
可这股力量,在娇生惯养、除了月半都有灵力加持的云揽月身上,是绝对持续不了多久的。
所以,被一团荆棘绊倒后,云揽月扑在地上,撞到了一块石头,便懵了。
苦也!她累死了,从没这么累过。
现在的狼狈,跟在阳州时那次月半发作时不遑多让。
她不该那么自负,偷偷甩开神衣卫离开中都的。
中都。
圣神宫已经乱了。
“现在九州并不太平,帝姬流落在外,又突然给神衣卫下了血召,怕凶多吉少!”一官员满脸忧色。
“请君慎言!帝姬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湛宗吹着白胡子瞪眼道。
自从知道帝姬不在宫里,还可能有生命危险,这一品神相受了大惊,急忿怨痛,忧愁悔恨,瞬间变得老态龙钟。
“商玄渎职,等他回来,得立枭首之刑!”又一官员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帝姬,确保帝姬安全,而不是追究谁的罪过!”胡熙喝道。
凌熠铁青着脸,锐利的目光从底下人的脸一遍遍扫过。
“我现在马上动身,寻回帝姬。”凌熠突然道。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大将军,三百神衣卫和五百神策军已经倾巢而出,定会将帝姬平安迎回来,咱们不能乱了阵脚。”胡熙拱手,一脸凝重。
“正是。圣神宫需要大将军镇守,万不能离开啊!最近第三域立了新主,名叫桀骜,登位之日斩杀十几名修仙者祭旗,势要改天换地。要是那些居心叵测妖魔趁机袭击,我们防不住啊。”
湛宗白须微颤,苦口婆心死谏,颇有一副凌熠要是不听,就一头撞死的架势。
众官附和。
凌熠终究挥了挥手。
“都不要说了。帝姬是我九州未来之主,不能有任何闪失。我相信诸卿的能力,定能守住中都的门户。我会留下召神令,如果中都有危,可一随时召集九州所有修仙者守护中都。”
话刚说完,一块金色麒麟牌飞到湛宗面前。
而凌熠,早已消失了身影。
“司神大将军,真是忠心耿耿、丹心赤忱啊!”有人感叹。
“正是呢。大将军真是吾辈楷模。”湛宗将召神令收好,拉了袖角,蘸了蘸眼角,“咱们打好十二分精神,守好中都,等候帝姬和司神大将军回宫。”
“是,神相!”
甸州。
“死了没,没死就赶紧给我起来!”梅惊鸿一手抓住云揽月的前臂,也不管她配不配合,将人连拉带拽拖了起来。
梅惊鸿感觉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
刚才看见云揽月倒地不起,他原本是想大笑一声离去的。
可是没跑几步,他就跑不动了。
他还是不忍心啊。
心肠不够硬,有时候真要命啊。
他只能返回去。
而那些黑衣人,已经追上来了。
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像是夺命的魔咒,朝脖子逼来。
梅惊鸿一手摁下云揽月的头颅,自己微微后仰,避开划来的剑刃,借着云揽月的身体,翻了一圈,对着黑衣人就是一脚。
在坡上,本来就站得不太稳,黑衣人受了这一脚,连连后退,撞倒了后面跟来的两个黑衣人。
突然几声脚踏音响起,一个双眼如鹰的黑衣人一脚踩在一棵树干上,挥着剑,朝梅惊鸿两人弹跳飞来。
眼看凌厉的剑锋就要扫到胸膛,梅惊鸿朝旁一滚,滚到一个石头背后。
那人的剑锋转而劈向云揽月。
云揽月也学梅惊鸿纵身一跃,避开剑锋,闪在一个树木之后,黑衣人的剑深深砍入木中,竟一时难以拔将出来。
黑衣人索性放开手中剑,双手虬结如爪,力度狠猛朝云揽月咽喉袭去。
一块石头飞来,砸在黑衣人手上,改变了方向,手去势不及,一手扎在树上,树干瞬间多了几个指窟窿。
梅惊鸿拉了云揽月继续往山顶跑。
“你到底是谁?值得这么多厉害的杀手追杀你?”梅惊鸿索性将容易挂在荆棘上的一片衣袍给撕了。
云揽月脸一黑:这问题的重点在哪里?
黑衣人似被惹怒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原来一直没用灵力,现在却憋不住了,两手一张,捏了两个火球,朝梅惊鸿和云揽月后背挥去。
“噗”,梅惊鸿和云揽月两个被火球击中,后背燎伤了大片,喷了一口鲜血,齐齐朝前扑去。
这一侧的山,很是陡峭,石头比较细小,根本挡不住两个人滚下之势。
梅惊鸿暗惊。
完了。
这山的东面,是沼泽之地。
杨愈桓说鬼都回不来的。
果然,两个人滚到地面,云揽月不知内情,挣扎着就要站起,被梅惊鸿喝了一声:“不要动!”
可是还是晚了一些。
云揽月双脚朝下,已经在慢慢往下沉了。
这淤泥比想象中还要软。
梅惊鸿横躺着,虽也渐渐下陷,可终究速度慢很多。他其实还是有机会从这沼泽逃出去的,
要是没有云揽月突然伸手死死抓住他的话。
“放手,你给我放手!我活着,你才有机会活。你要是不松手,咱们得一块死!”梅惊鸿惊喝。
可是,云揽月因为死亡的恐惧冲散了所有的理智,就算她手中抓住的只是一根草她也是要抓住的。
死死地。
手就像痉挛了一般,箍住梅惊鸿的手。
“救我,救我,我是帝姬,你若救了我,我保你余生富贵,一路坦途。”因为极度的惊恐,云揽月牙关几乎打不开,这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什么?”梅惊鸿也处于生死关头极度亢奋之中,没听准云揽月这话,只隐约听到了富贵两个字,便道,“我的祖宗,命都要没了,还要啥富贵?”
这句话听在云揽月耳朵里,无异于是拒绝她的求助,于是,又伸出了一只手,死死拽住了梅惊鸿的衣领。
梅惊鸿几乎被她勒死。
山顶上,那群黑衣人并排列在一起,神色暗沉地望着这边。
“是沼泽,咱们现在怎么办?”
为首那个眼睛如鹰的男人好像也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办。
“好像有人追来了。”
那男人眸色微闪浮沉,终是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送他们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