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大婚那日,我和莫川作为皇子仙师,也能出席。
兰尤颂掏空了家底,给长公主下了聘,六礼中的问名和请期全被减省了。其余四礼更是能简则简,也不知急的是兰芸儿,还是皇上和皇后。
反正驸马爷肯定是不急。
兰尤颂胸前带着朵大红色的绢花,苦着一张脸骑着匹高头大马,说是去迎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派去了和亲。
我和莫川也骑着马跟在他身后,公主跋扈,皇子伴读多情,这对即将完婚的新人名声实在不算太好。我作为皇子仙师,自然也是荒唐的。
一路上,氛围堪称是万民唾骂。百姓们揣着手,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兰尤颂。顺带着,再用眼刀剜上几眼我和莫川。
我可真是坐立不安,巴不得快些到公主府接了兰芸儿进宫。
公主府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气象,长公主平日宠幸的面首们今日不许出现在前厅,乍一看,倒像是个正常大家闺秀的府邸。
兰芸儿顶着红盖头,在婆子丫鬟的指引下,上了喜轿,出了府门,向皇宫行去。
一路上,吹手们吹着震天响的喇叭,欢天喜地的,脚夫们扛着沉重的嫁妆跟在最后。小厮们提着篮子,沿街散了些糖果点心和利是,以示皇家福泽。
百姓们很有气节,小厮们递出去的东西,没一个肯接的。
有小孩子眼馋,闻着点心香甜,想伸手接那红纸包,却很快被大人伸手拦下:
“宝儿乖,我们不吃。”
在尴尬的虚假气氛中,终于到了宫门,兰尤颂看到宫门,也有些急了,胯下一蹬,快马到了宫门前,规矩也不顾了。
仓皇下马,递了牌子,就逃也似的快步迈入宫门。
我和莫川也没好到哪去,一见到兆都皇宫,就像是回家般的亲切。
长公主大婚,文武群臣也受邀赴宴,宴席摆在了外朝殿。满目朱红色的官袍和黑色的官帽,来的人还不少。
赴宴的皇子们中,就属二皇子兰桑平最为惹眼,他破天荒的,身边带了个侍妾。
侍妾不是旁人,正是娇滴滴的美人儿柳依依。
皇上和皇后看到时,同时向我投来了赞许的一眼。
我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却明白这功劳不是我的,而是柳依依的,或者是若柠的。我们都不过是被若柠的命簿推着向前走的可怜人儿,只等着历劫结束,重返天界。
皇上和皇后见到二儿子肯有七情六欲,动了春心,已是欣慰至极,才不管这姑娘是天香楼出来的,还是梨春园出来的。
文官们只觉得兆都朝堂风气秽乱,从上到下,几乎没有不荒唐的。等今日宴席结束,得好好地参上一本。
柳依依一双美目有些怨毒地望着自己的旧相好,兰尤颂今日打扮得格外出众。就算他算是半逼半就地“嫁”入公主府,可也算得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纁色礼服,衣衫以玄色滚边,脚蹬红色祥云纹官靴,浓眉大眼的驸马爷,看着就像是在一片珊瑚红色海洋中的一尾红鱼。
我心中叹气,红色,在我这里,委实不算是什么吉利的颜色。
但愿今日不要出差错。
礼官高声唱喏,“礼成!”
兰芸儿罕见地有了些羞怯,和面色有些严肃的兰尤颂夫妻对拜。上首的皇上皇后皆是笑得慈祥,一片父慈子孝的祥和气氛。
一片澌澌的鱼儿出水的声音,水灵交织成网,铺天盖地而来,其动作之快,只可能是预先埋伏而后动。
我双手催动灵力,将火灵顶出,想将水灵网向外推出,可也只能护住自己不被水灵网兜头罩住。
长公主婚宴几乎群邀了满朝文武,兰氏王朝的朝堂之上,修仙者众多。灵力高强的先是一拥而上,将皇上和皇后护住。
五种灵力,金木水火土,五彩缤纷,却都敌不过那几近凝成实体的水灵网。
水灵网逐渐收束,慢慢网住兰氏皇族和赴宴群臣。
千钧一发之际,我身后的兰桑瑜终于不再藏拙,浑身灵力暴涨,万千水气化冰的水之灵力如万仞飞刀,划破丝网,刺向水灵网上的每一个连接点。
以水化冰之术,全五方四海,八荒六合只有两个仙可以使用,一个是万古杀神意玄,另一个便是龙族寄予厚望的太子——扶郁。
扶郁的灵力高强,若柠给他开了个后门,带着十成十的灵力下凡历劫。
冰刀将水灵网划散,其中蕴含的水汽如倾盘大雨般下了个透彻。
就当众人皆松了一口气,以为五殿下出手,将刺客击退时,突然一股更强的灵力席卷而来,向他攻去。
而这股劲道的灵力,比他使出的水气化冰之术还要强得多。
这一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众人都以为刺客布下这等计谋,在长公主婚宴上伺机而动,必然是直奔皇上皇后而去。
朝中使各色灵力的群臣、兰氏王朝的精锐,齐聚上首,将兰江樟和金婉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兰桑瑜的旁边,防守空虚,正是一招拿下的好时机。
那股劲道的水之灵力,丝毫不停歇,高速旋转刺出,刺出的位置正是兰桑瑜的心口。
没来由的,我脑中响起了他的承诺:“你想要的东西,我一定双手奉上。”
想要点燃玉虚琉璃盏,没有龙珠是万万不能的。
这里没有天君和那么多规矩,拿到龙珠的可能性也比在天界高。
心念及此,我猛地将正专心施法而无法移动的兰桑瑜一把推开,反手将自己最后凝聚的火之灵力全数攻出,向那不断逼近的水灵漩涡打去。
入耳处,是刀剑划破血肉的声音。
入目处,是莫川不可置信的眼神。于最后一刻,他终于决定动手,手中的水之灵力化为杀气,挥刀斩向那水灵漩涡。
他叫得撕心裂肺,“师妹!”
我有些不解,何苦如此悲戚,我想朝他笑笑安慰他。
可却笑不出来,脸疼得仿佛僵住了。伸手摸摸左耳,不由龇牙咧嘴。
钻心的痛,深入骨髓疼到了骨头缝里的痛,我的左耳和脑袋连接处,几乎被削去了一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