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将军的左手也高高扬起,也是一只巨大的黑手,也狠狠地掐住了华胥枝的脖子。
华胥枝的面容隐在重重黑雾之中,看不真切。
可就在高将军发狠使力想将华胥枝掐死的瞬间,红光爆闪,华胥枝居然是面无表情地抬手将高将军钳制住自己脖子的两只手给一起挪开。
随即,一道红光缠上了高将军,竟是又反将他给紧紧地制住。
高将军满眼的不可置信,诧异地看向华胥枝。
华胥枝周身都笼罩在那夺目的红光之中,怒发冲冠,双目赤红。
他伸出双手将高将军的脖子紧紧掐住,高将军很快便无法呼吸,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华胥枝冷笑,突然又收去了那刺目的红光,掐住高将军的脖子,提离地面寸许。
“高令行,你还真以为你是令行禁止的那个令行吗?”华胥枝又发力,更加猛烈地掐紧高将军的脖子,直掐得高将军光亮的脑门都泛着红光。
“稍微对你假以辞色些罢了,演了这么久的戏,你该不会入戏太深,真把我当成你亲舅舅了吧?你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你明白吗?”
高将军说不出话来,只是奄奄一息的。
“我告诉你,剖山铸剑不过是我骗你们的。”华胥枝突然放声怪笑,“谁想到你们这两个蠢材这么好骗?”
华胥枝又将高将军放下,却单手提着他的衣领子,防止他跌倒在地上。
而高将军看向华胥枝的眼神中,除了怨毒便什么都没有了。
“恨我啊?”华胥枝轻笑着,另一只手轻拍高将军的脸。
“你不过是我用一缕游魂和一丝灵识造出来的生命,你有什么资格恨我?当初赐你仙丹,给了你仙力,助你成了上仙,为的就是今日。”
“你、尤瀚文还有林果,你们不过是我的养分罢了。时候到了,自然就该收割了。”
这句话使高将军彻底颓然,眼底只余一心求死的悲凉。
“蚩尤遗产是真的,不过所谓的怨气,不过是扰人视听。你活了这么久,又见识到了这么多,便到今日为止吧。”
华胥枝说这句话的时候,淡然得出奇。
说罢,他就发力逼出了高将军的三魂七魄,那三魂七魄没甚精神,失魂落魄的。
我仔细看他那三魂七魄,果不其然,看到了有几分熟悉的高令行、尤瀚文和林果三个。
高令行在跳落诛仙台的时候,果然是吞噬掉了尤瀚文和林果,保全了他自己的魂魄。进入了这无神之地,又披着高将军的身份苟活至今。
可惜,他今日也要尘归尘、土归土了。
华胥枝张开嘴,那嘴犹如血盆大口般,放出刺目的红光。只是一弹指间,高将军的三魂七魄便尽数被华胥枝吞食掉。
国主见状,直接怕得晕死了过去。涂山镜紧紧地把武思和武念抱在自己怀里,不让他们看这骇人的一幕。
随后,我还来不及为此情此景有些什么感触,他便似是心有所感地穿过长乐山体,直直地看向我。
在极端的疼痛之中,我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华胥枝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涂山镜,从他腰间抽出无名之剑,猛地砍向长乐山残余的山体。我心如死灰,心中有一种难逃此劫、奔赴刑场的悲壮。
涂山镜却是十分镇定地看着华胥枝挥剑斩长乐山,丝毫动作都无。
不过他也确乎是无法有动作,杀掉华胥枝的那个人只能是我,也必须是我。
旁人无法救我。
渡人先渡己。
可我救下的人已然是不少了,作为苍梧山最小的凤凰,我已尽到了我的责任。
虽未救苍生,可我到底还是未曾有半分推托,尽到了大义的。
一道赤红色的剑光劈过,无间之火再次倒灌入洞底,我只觉得那种钻心刺骨的痛又深入骨髓了几分。
我咬牙硬撑,生生将涌上的血吞了回去,不肯再吐血。
第一剑。
第二剑。
第三剑。
劈到第三剑时,这长乐山终于是见了底,连少许残余的山体都无了。只剩下一个浅浅的石头壳子,作为围栏,围住了我。
而倒灌的无间之火似乎都在开始燃烧我的魂魄,我痛极,甚至开始出现了幻觉。
一时是奈暮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杀了他!杀了他!”
一时是眼前出现了一条青铜色的灵动小蛇不停地在我面前游动。
一时又是片片青光在我眼前闪动,仿佛吉光踏着片羽,寒山上掉落的片石。
华胥枝微笑着走向我,用无名之剑挑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向他,“怎么?苍梧山的帝姬殿下,对这里的环境不满意?”
华胥枝见大功告成,也终于是开始有了一种懒洋洋的得意。
“我是靠着饕餮才有的今天的。说起来,这个地方和我颇有渊源。我本就是靠饕餮之力修行的,我所修得的上神之位,是吞食了无数死在了轩辕丘的英灵,属于邪路子飞升的。”
“可这邪路子飞升的,就是有一点不好。灵力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总有用完的那一天。我和你一样,没有走完那条后山的路,直接进入的无神之地,记忆全失。本来功力日渐消退,我都以为我撑不过了。还好,还好你按照那卦象出现了。”
“你的出现,我的记忆,我作为邪灵之花,用人鲜血浇灌而成的丹枝花,在那用轩辕丘层层堆积的重重尸体滋养的土壤中生出的丹枝花的记忆也全部记起来了。”
他一边摇头一边紧紧地盯着我轻笑,“没错,我的本体就是那丹枝花,是那生于饕餮脚边的丹枝花。而得了这机缘的丹枝花,也只我一朵!”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毒,声音也越发冰冷狠厉,“我本是想徐徐图之,慢慢折磨够你的,可惜我等不起了。用你作为源源不断的养分,浇灌我这朵丹枝花,这无神之地残留的蚩尤遗产,终归都是我的!”
他忽地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掐住我的那只手也泛起了红光,我只觉得灵魂深处都在扭曲都在尖叫。
“若说谁最有资格继承九黎族蚩尤的遗产,那还是我。毕竟,昔日兵主之神的遗体就葬在了这无神之地。而能吞食掉他的,只能是我。”他桀桀怪笑,手上越发用力,“你便安心在这里待着,永生永世也休想挣脱!”
思绪忽然飘回了莫是城那黑漆漆的水牢,那似乎永无休止的水淹火烧,那冰冷刺骨的水中埋葬着我的血水和泪水。
想及此处,体内忽然似有熊熊火焰燃烧,像是我心中无边的怒火,又像是我心底滔天的恨意。
莫名其妙被搅入这阴谋之中,又莫名其妙地被作为最重要的棋子最后落子。难道我命就该如此吗?
不!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