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继续说道:
“共工怒折不周山之后,五云上师将昔日黄帝的旧敌、兵主之神蚩尤的残存意志也存放此地,以期蚩尤的残存意志可以和不周山残体一同长眠。
“五云上师没料到蚩尤的意志之顽强,即使是在这无信仰、无神祗、无灵力的荒芜之地,都可以孕育出魂魄残缺的生命,繁衍生息。
“这无神之地的子民,实为九黎之神蚩尤的子民,可叹他们遭人哄骗,竟以华胥为自己国号。那华胥枝便是看到这个机巧,从九重天上来了这里,以己身魂魄为引,渡得高令行、尤瀚文和林果三个,为他们补全了三魂七魄,并带出了轩辕丘,送进了昆仑墟。
“高令行、尤瀚文和林果三个又看准时机,从昆仑墟偷得不死果树,再带回了轩辕丘。可惜他们三个中只有高令行的魂魄是最为完整的。
“他们三个跳下诛仙台时,华胥枝便借机用尤瀚文和林果的魂魄补全了高令行的魂魄,送入了无神之地,成为了所谓的华胥国高将军。而在他将凰冉推入无神之地后,也成功归位此地,成为了所谓的莫是城城主和国师。”
听到此处,我们四个神态各异,但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震惊和不解。
涂山镜是第一个发问的:
“那这个华胥枝究竟是自九重天而来,还是自不周山残体而出,他和蚩尤究竟有什么关系?所以高令行在九重天招的供,其实是假供!他说是昔日的兵主之神蚩尤助的他,但其实这事和蚩尤上神根本就无关!”
玄冥摇了摇头。
“想要知道这华胥枝的真正身份,尚且需要时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和华胥定无关系,他不过是假借华胥之名,来行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他自认是唯一继承了蚩尤遗志的神仙,他究竟如何继承了这蚩尤遗志,又是为何可以在此地自由进出,随意施展仙法,此中内情,我全然不知。九重天上究竟和他对得上的号是谁,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便只有这么多了。”
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继续问道:
“你们进入无神之地时,正是我遭受水刑之后,启程去华胥王都之时,你们又想到了假扮什么御水左使去诈高将军,可你们是为何有水之灵力,又为何可以在此地施展呢?”
玄冥的眼睛微微眯了一眯,透出些危险的凶光出来。
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却是屠缪答的我:
“这还真是巧,无巧不成书的巧。我和扶郁的真身都是真龙,真龙之睛,称龙目,又称龙珠。同你们凤凰的青羽一样,都是天生的神器、天然的法宝。
“就是仗着我们这两对招子,玄冥上神,扶郁和我可以从龙目中借出些微弱的水之灵力,糊弄过那个国主和高将军。
“不过那个什么华胥枝,倒像是认识我们每一个,见到我们施展水之灵力,登时便大惊失色,知道是我们几个追来了。”
涂山镜接上了话茬:
“我没法借用龙珠内的水之灵力,玄冥上神便派我去寻山了,在找到你之前,我都是每天灰头土脸地在那个什么茫茫七十二座群山中观山,定位,寻山,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不过我还没找到那座神山,他们就找到你了,我便也匆忙从那个什么群山中退出来,照着二殿下给我的方位找来了王都。”
见我露出不解的神色,涂山镜突然又开始支吾了起来,像是有什么话不好说。
重逢以来一直都有些碎嘴子的屠缪也低下了头,不肯为我解答。扶郁更是仿若入定,陷入了忘我的沉思之中。
只有玄冥上神眉头皱了又皱,才终于讥讽似的笑了一声,说道:
“华胥枝自称是唯一继承蚩尤遗志的神祗,而想要继承蚩尤作为兵主之神的全部残留灵力,需要从不周山的残体里获得一柄神剑。这便是剖山铸剑四个字的由来。”
说到这里,玄冥的嘴角勾了勾,又像是有几分同情似的看看我,方才继续道:
“而这四个字的后面,其实还跟着四个字,便是拆骨化一。观山定位后寻得的圣山,可以铸成一柄可斩此地日月的神剑,而这柄神剑还可以拆灵骨、断灵筋、剥神皮、饮神血。”
我听到这里已经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可还是仔细地听着玄冥的话,玄冥却定定地望着我,面无表情地说:“而那个神,便是你。”
我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瞬间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在极度的震惊之中,手指都动弹不得。
玄冥却并不打算给我太多时间让我消化这个消息,他只停顿了一瞬,便继续为我讲解:
“华胥枝没有天生的灵骨神脉,他究竟是怎么在九重天位列仙班的,我们尚且不知道。但可以明确的是,他一定是通过野路子成仙的。
“但他的野心极大,想要借助一个天生灵根的神仙来洗髓伐骨,再吞噬掉这整个不周山残体。届时,他不但有了后天的灵根神骨,还可以得到兵主之神蚩尤的所有遗产。”
在这一刹那,拨开重重迷雾,云遮雾绕的疑团终于现出它的本身。
原来真正的法门不是拜神或是拜鬼,不在国主手中,不在高将军手中,甚至不在那个来历成谜的华胥枝手中。
真正的法门,是我。
剖山铸剑,拆骨化一。
这前四个字对应了观山石,对应了贺兰家,对应了他们三方的博弈。
而这后四个字,却只是对应我。
华胥枝和高将军都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手中已经牢牢把握住了最后的筹码、最后的棋子和最后的法门。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手中的是金光洞太乙真人的作品,一个莲藕人。
我心中泛起层层苦意,枉我一片赤诚地还一心侍奉了这个假师父数年,他们打的主意却是要生剥我的皮,活吞我的肉,再痛饮我的血。
观山石和贺兰家的到来,竟然也是为了寻找我的埋骨之地,王都的风却是为我而起的。
可笑,真是可笑!
念及此处,我不由得半是冷笑半是痛哭地喊了几声,几滴滚烫的泪珠也从我的脸颊扑簌簌落下,落到涂山镜给我的帕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