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莳胸有成竹地开口:
“学生已经看过了三位老师所有的法器炼制案例分析了,对高令行学正曾经炼制过的风音笛很感兴趣,学生打算在此理论基础上,按照高令行学正的法子,换个材料,炼制一个木音笛。”
高令行本来听到锦莳说已经把他的著作都看尽了,还有几分得意,但听到风音笛三个字时,面色却有些闪躲,古怪得很。
林果几乎是有些幸灾乐祸地偷瞄了眼高令行,高令行轻咳一声,道:“风音笛便算了。”
锦莳却是一脸的错愕,想是不解,怎么都如此巴结吹捧他了,他却还是不领情。
高令行面上浮出一抹一瞬即逝的痛苦神色,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那风音笛成功的条件极为苛刻,需要昆仑墟玉山产出的文玉方能反应。何况那风音笛炼成了也没什么大用处,只会引得百鸟朝凤。”
说到此处,他莫名其妙地瞪了我一眼,似乎风音笛可引得百鸟朝凤都是我的错。
锦莳聚精会神地看着高令行,似乎在等他还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连我这种平日里不怎么钻研炼器的仙,都从有限的典籍里看到了,高令行的昆仑墟风音笛一战成名,引得刚好在玉山做客、拜访西王母的阿爹阿娘被迫观赏了场百鸟朝凤的表演。
然后,他就水到渠成地被炼器界奉为上宾。
锦莳此次要用类似的方法炼制木音笛,倒是不出乎我的意外,她向来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这点我在连山宫赴小宴的时候就见识到了。
高令行的脸上却突然现出神秘的笑,“更何况,现下我悟到了,滥用资源乃是桩不可多为的事,我现在已经不支持为了试验法器效果就遍寻天下罕见材料,浪费灵石了。”
他话锋一转,道:
“还有,朱襄锦莳你要记住,只有炼器成功了,方能命名。像你这样,还未开始,只心中有了个大概,就命好名,顺着既定的流程去炼器,实在是不妥,着相了。”
锦莳面色愈发冷峻,过了许久,声音有些干巴巴的,“是,学生明白了。”
高令行草草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我,“你呢,凰冉?你准备炼什么器?”
我虽然早就料到了迟早要问到我,但听到这话还是一愣,结结巴巴、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我…嗯…学生觉得,”
突然灵光一闪,说了句:“这个,研究几位督导炼器法门的典籍我也看了不少,学生甚是佩服。”
然后,不算空旷的屋子又陷入可疑的沉默。
我紧急调动腹中所有的墨水,终于想到了什么,昔日太子长琴送了我一个紫玉镯,说是将他的紫清玉剑的玉魂封在了那镯子里,待我飞升了上仙,那镯子便会化为利剑,成为一件法器。
想来,那紫清玉剑便是他炼制成功的一个上乘法器。
“嗯…学生曾经收到一件礼物,是个炼制成功的法器,是将一件杀器的器魂封印进了其他物什里,嗯…学生觉得这样也不错。”
高令行满脸的不耐烦,好容易等我支支吾吾完,迫不及待地开口:
“就算你有天生灵根,是苍梧凤凰一族之后,这种等级的法器也不是你这种上仙都未飞升的可以炼制的。怎的你们这些世家子弟都这么喜欢好高骛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我正准备适时闭嘴,应付过去,林果却催促我,“你快些再想个新的。”
我一脸惊愕,实在是不明白怎么就必须要想出来一个,只好在可疑的沉默里继续苦思冥想。
锦莳适时地解了围,“学生觉得既然学正觉得风音笛之法不妥,那学生便听学正的,只使用单纯的木灵之力淬炼…”
高令行不待她说完,便飞快地打断她,“不妥,再想。”
锦莳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想来实在是没遇见过这么不尊重她的仙。
我听到用灵力淬炼都是不妥后,便开口胡说:
“学生也听学正的,既然锦莳提的学正不认可,那学生就用苍梧山独有的玄丹来炼制法器…”
高令行再次打断我,“不妥,再想。”
我和锦莳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我心底冒出来个恶趣味的主意,不如我复制那风音笛好了,届时我也好好欣赏下什么叫百鸟朝凤。
于是,我开口问道:
“学生对高令行学正的成名之作风音笛十分感兴趣,不知学正可否再介绍介绍,是真的百鸟朝凤吗?像我这种灵力低微的,用了风音笛,也会引来百鸟朝凤吗?”
林果有些怜悯地看了我一眼,高令行面色陡变,“自然可以。不过我只用过那一次,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灵力高强的,比如昆仑墟的玉山西王母座下的青叶上神也会来朝我这只灵力不如她的小凤凰吗?”
高令行觉出了我是在挑衅他,勃然大怒地一甩袖子,喝道:
“都说了我不清楚了。”
林果面色丝毫不改,似乎是见惯了此等场景。
高令行似乎是终于打算发作,喋喋不休地从神农居烈山数落到凤凰苍梧山,期间指鹿为马指桑骂槐,真是好不精彩。
就连我这种向来信奉要做个大度的仙的,都是被激怒得有几分火气。锦莳却是破天荒地拉住了我的手,将尚在酝酿中的凤凰神火的火苗成功掐灭。
想想后山的幽黑,想想可怖的饕餮,我冷静了几分。
高令行却是一脸的得意,看着我们两个被成功激怒。
待到他终于说完最后一句“滥用资源实是有违天道,你们这些世家就是屡教不改,屡教屡犯”,才终于长出一口气,屋子再次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我和锦莳怒目圆睁,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看,高令行却开始眼观鼻,鼻观心,作默然入定之状起来。
林果见他没有再次开口的意思,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
“这炼器我一早便说过,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便自己做决定好了。你们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世家子弟,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见高令行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说道:
“我们没什么可指导的,你们便自己摸索着来吧。我们不会再给你们进行任何指导了,便在最终结业大典上好好表现吧,莫要丢了自己和为师的脸面。”
说完,他们不顾我和锦莳已然愠怒的脸色,便施施然地一前一后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