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晚抿了抿唇,“只要能拿得出证据就行。”
“证据?那我能帮你点啥忙不?”牛姐皱着眉头说道。
陆向晚这么照顾她,她总觉得不回报点啥心里不得劲。一听陆向晚有事心里就急的慌。
“牛姐,心意我领了,等要真有帮忙的地方我肯定跟你说。”
牛姐跟陆向晚认识的时间不长,对孙颂芝打离婚官司还真帮不上什么大忙。
“行,用着我尽管说话。”牛姐一抬眼瞅见一旁像模像样理着衣裳的刘彩云,“哎?那彩云能帮上点啥忙不?”
刘彩云扯扯唇角,挤出个笑,“是,是啊,我,我能帮上啥忙不?”
她一早就听到陆向晚说孙颂芝要跟陆华才打离婚官司,就是不想掺和才远远躲着。
陆向晚垂眸一笑,“不用了,等用着你们的时候再说,不着急。你俩忙着我先回去了。”
刘大成拒绝她之后,她就彻底放弃他们兄妹这条路了,以前一起在黄花农场的人不少,了解他们家情况的人也不止刘大成一家她还真想到一个肯定会愿意帮她的人—她们娘仨的大恩人王向文。
王向文跟陆华才曾经是一个车间的同事,他比陆华才晚进厂两三年,人长得帅气又精神,当时跟陆华才是车间里干活顶瓜瓜的两把好手。
据说曾经有段时间王向文跟陆华才称兄道弟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王向文突然就从厂里调到了黄花农场,她们娘仨刚到黄花农场的时候人生地不熟,陆华才不管不问,多亏了王向文一直照顾她们。
陆向晚还记得有一次陆华才有半年多没回农场,一回来就因为孙颂芝给他盛的饭里有硬底的锅巴,抄起手腕粗的棍子就追着孙颂芝打,她当时觉得陆华才是想把孙颂芝打死,吓的愣在那一动不敢动。
陆向雨护着孙颂芝挨了好几下,身上青肿一片,陆华才看着不断哀求哭泣的娘俩不仅不收手还越打越来劲。
她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就听到姐姐让她去喊人,她也不知道去哪里喊人,撒丫子跑出门,一路哭着喊救命。
最后是王向文带着农场的人赶来把陆华才拦下,还替孙颂芝挨了一棍子。那一棍子在王向文的脑门上开了一道十来公分长的大口子哗哗淌血。
王向文在黄花农场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会计,但人缘好还特别有威信,陆华才把他打伤算是激起了民愤,要不是王向文拦着,陆华才肯定要被农场的人胖揍一顿。
这件事后,孙颂芝第二天就发起高烧人事不醒,陆向晚和陆向雨干看着没办法,家里一块钱都拿不出来,姐妹俩抱着哭成一团,觉得孙颂芝快要熬不过去了。
就在姐妹俩快要绝望的时候,又是王向文把农场的赤脚大夫叫来给孙颂芝抓了几副中药,诊金药费也是只字未提。
想起久远的往事,陆向晚心头像是撒了把盐,那些她以为已经痊愈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她决定下午就去黄花农场找王向文,这些年她们娘仨一直惦记着王向文的恩情,孙颂芝每每提起来都热泪盈眶,也是时候去登门答谢的时候了。
回家吃过午饭,陆向晚便和姐姐一块去了商业局,挑着上好的点心称了五斤,拿了四桶麦乳精、两瓶西凤酒又割了五斤膘厚厚的五花肉。
看着这些东西,陆向晚挑唇一笑,虽然这点东西不足以答谢王向文当年对她们娘仨的帮助,但至少能代表她的诚意。
“你这是要去哪?咋还买这些东西?”陆向雨帮陆向晚把东西往自行车上装,这可是好几百块钱的东西,要是为了帮孙颂芝打离婚官司要花这么些年,那还不如不要陆华才那些臭钱。
“姐,你还记得王向文吗?”陆向晚挑唇一笑。
“王叔?你这是要去看他?”陆向雨眼底闪了泪光,她当然记得,这辈子除了自己的亲人,给她印象最深的就是王向文。
那可是当年她们娘仨在黄花农场无依无靠的时候唯数不多的给了她温暖的长辈。
“那是该带这些,你等等。”陆向雨转身跑回店里,片刻后拿了两条烟出来,“这个你也带着,我记得王叔爱抽这烟。”
“好。”陆向晚笑着接过烟,骑上自行车迎着秋天爽朗的风往黄花农场去了。
吃饭的时候她都没敢跟孙颂芝提这事,生怕孙颂芝再想起那些旧事伤心。
想想也有好几年没见过王向文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听说这批职工子弟安排完,黄花农场就要撤了,所有的家属都要搬到厂里来了,也不知道到时候王向文会被安排去哪个单位。
陆向晚赶到王向文家的时候,王向文也正打算出门。
隔着院子的大门,陆向晚又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和他额头上那道泛白的疤痕。
陆向晚不由湿了眼眶,这么多年过去了疤痕已经变白,王向文也老了,眼角已经有了皱纹,鬓角也有了白发,唯独眼底依旧带着善良柔顺的笑意。
“你是……老陆家的小晚?”
王向文咧嘴就笑,他的笑容特别有感染力,陆向晚含着泪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是我,王叔,我是小晚。”
“快进来,你咋上这来了?你姐你妈都好吧?”
王向文把陆向晚迎进院子,又是搬凳子又是倒水。
陆向晚默默把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拿进院子放在地上,默默地看着王向文转来转去的忙乎。
她竟有种回了自己家的感觉,曾经几时,她幻想着陆华才有一天会变成一个慈祥的父亲,会像别人的父亲那样疼爱她和姐姐。
此情此景才让陆向晚突然想到,或许王向明才是她心中父亲应该有的样子。
“小晚你坐,叔一个人,家里也没啥东西招待你。”王向文搓着手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他是个老光棍,一个大男人日子过得粗糙,要是来个男的点支烟就算是招待,可突然来个大姑娘,还是孩子辈的,他才发现自己窘迫的连块水果糖都拿不出来。
陆向晚抹抹眼角抿唇一笑,“叔,跟我还客气啥,您坐着咱俩说会话。”
“哎!”王向文笑着搬了凳子坐下,从上到下把陆向晚打量一遍,“长大了,长大了。”
陆向晚一家搬走的时候她才十八九岁,还是个见人就脸红,眼里透着怯的小丫头,再看眼前的陆向晚,眼神清亮目光淡然而自信,已然是个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