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太元宫后殿
殿内香烟缭绕,皇帝赵煦阖目半躺在榻上,几位貌美的小宫女正围着他捶肩揉背,捏腿按摩,一旁的齐贵妃则剥好了橘子一瓣瓣递到他嘴边。
赵煦年岁50有余,因荒淫过度,眼下还挂着两个青黑色的眼袋。
想到了檀州最近的情况,赵煦猛地睁开眼,突如其来的忿怒无处发泄,他便一脚狠狠地踢向身前为他捶腿的宫女,怒斥道:“废物!”
“啊”宫女心口被踢,疼得蜷缩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陛下恕罪。”另几个宫女顿时吓得跪地求饶。
最近宫内人心惶惶,皇帝也暴躁易怒,齐贵妃愣了两秒立刻娇笑安抚道:“陛下可是在担忧檀州战况?”
赵煦冷哼两声,他怎么可能不担忧?
南北匈奴攻打檀州已三月有余,双方僵持不下,每一天他都过得战战兢兢,生怕睁眼就见到匈奴人杀进皇宫。
他不是没想过迁都,但昌州穷乡僻壤,豫州毗邻南海国,封州流寇成灾,哪里都没有檀州好。
最重要的是,他要成为东岳历史上第一个被匈奴撵着跑的窝囊皇帝吗?
该死的匈奴人,他们居然绕过通州,宁愿多花一月脚程爬雁山也要来攻打檀州!
该死的霍言,霍家的孽种居然没死,不知在哪拉拔了支破军队,在雁北关一役大败匈奴,衬得檀州兵将跟废物一样。
如今都在谣传通州百姓不认天子,只认青风军。
没有虎符,还能自筹粮草和军备,青风军是不是想造反?!
赵煦是又气又怕。
这时,一宦官急匆匆进殿,跪地通报:“陛下,关城急报,匈奴人愿意和谈了。”
“你说什么?!”赵煦赤着脚,猛地从榻上起身。
“陛下,匈奴人愿意和谈了,来使是查干单于二子特木尔,”宦官满脸喜色,又放小了声音:“只是,他要求和您面谈。”
——
数日后,皇宫大举设宴宴请上京来使特木尔。
筵席上美人美酒,丝竹歌舞不断,但在座的臣子大多无心欣赏,匈奴人肆虐入侵,他们却还要强颜欢笑陪同讨好。
特木尔坐在左下首把玩着手中的杯盏,身后还站着几位手持符节的匈奴来使,人高马大地,正对着软脚虾皇帝虎视眈眈。
汉人就是会享受,菜肴品种丰富,娘们长得好,宫殿金碧辉煌,就连喝酒的器具都甚是精致。
这块土地要是能属于他们查干部落该多好。
特木尔用力捏紧了杯盏,额头青筋直跳。
已经三个多月了,南北联盟进攻三个多月甚至没能拿下东岳一个州。
雁北关战败后他就退守叫援了,但即便再度发兵还是讨不了好,雁北关城墙上那黑乎乎的硕大炮口,回想起来特木尔都手脚发软。
炮声震天,硝烟弥漫,炮火一开便是残肢乱飞,尸横遍野。
既然通州拿不下,特木尔当机立断绕道檀州,和北匈奴联合冲击上京。
可惜,檀州城关虽废,但胜在兵力多,又是以逸待劳,所以才和他们匈奴军僵持三月之久。
匈奴不是不能继续和东岳军周旋,但最近特木尔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为什么北冥没有再来兵增援,为什么他遣派回去的亲卫杳无音讯?
北冥出事了!
特木尔的直觉一向很准,顾不得攻打檀州,他需要尽快结束战争回北冥,所以才有了这次和谈。
“东岳的皇帝,”特木尔放下杯盏,操着蹩脚的汉语开门见山道:“想要我南北盟撤军,必须满足三个条件。东岳需赔偿我军黄金百万两,此乃血债;又割让雁北关三城于我,此乃战赎;最后让公主嫁给我们查干单于。”
雁北关既然攻不下,那就让皇帝亲自送到他手里。
“匈奴放肆。”“查干好大的胃口。”臣子席间一阵骚乱,纷纷开口指责。
雁北关三城要是给了他们,岂不是说东岳以后就对他们门庭大开?
皇帝眉头紧皱,他在意的不是城池,不是公主,而是钱,国库本就不充盈,他的行宫都因为缺银子停工了,匈奴人又来讨债。
“哼。”特木尔猛地掀翻身前小桌,站起身来。
“大胆。”众臣被吓得噤声,而近卫迅速抽刀护在皇帝身前,以防匈奴暴起。
特木尔:“我劝你们考虑清楚,若是不想和谈,那你我就继续耗下去。”
众人憋屈不甘:“非我等不愿和谈,只是你的条件实在苛刻。”
“苛刻?”特木尔放声大笑:“我北冥,引弓之民,皆为一家,楼兰、乌孙、呼揭共十七国奉匈奴为首,我们查干吏卒良,马力强,踏平东岳亦不过时间问题罢了。”
好生猖狂!
众人却哑口无言,匈奴军确实实力强劲,这几个月檀州陆续从各州调遣了近30万精兵,却仍无法打败匈奴疲军。
见众臣子如临大敌,特木尔嗤笑了两声:“当然,我特木尔非不讲理之人,若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代表北冥与尔等立下契约,二十载内,决不再犯境东岳。”
他这话一出,不少人都动心了。
割让3城,换取20年的平稳安定,似乎也不亏?
甚至有人给自己辩解,我非畏惧匈奴,是不忍见百姓饱受战火之苦。
特木尔目光扫过重臣,最后落在皇帝身上,甚是轻蔑:“那么,东岳皇帝,你的回答是?”
赵煦咬了咬牙:“10万两,我们只能给这么多。”
割让3城对赵煦来说没什么大不了,既然他对雁北关军队没有控制权,还有霍言那余孽在,那干脆就丢给匈奴人,让他们狗咬狗去。
若雁北关抗旨,那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若雁北关认栽,那刚好,他还能剪除这一心腹大患。
特木尔微微睁大眼,似乎没想到皇帝在意的竟然是银钱。
他哈哈大笑,继而斩钉截铁道:“百万两黄金,概不得少一文。若银钱不足,则年付十万两,赔足十载。”
“你...”
每年都要给钱,岂不是在说东岳从此要向北冥纳贡?
屈辱横生,却又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