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几人从后山回来后,就有镖师上前向她汇报巡察情况。
“公子,我们巡察了整个寨子,在个小间内发现关押了几个奇怪的人,贼匪既不给他们饭吃,也不给他们衣物裹身。”
云青把视线落在陈大身上:“陈大, 你是否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大连忙上前回话:“寨主,这位大哥说的应该是‘猪栏’了,一般刚被抓的人都会被关进去饿上一段时间,等听话了才能放出来。”
猪栏?
云青想起他们刚被抓时,大当家也说过把人剥光了赶到‘猪栏’里饿几天。
这些贼匪也算是有些头脑,不给吃穿,把人当猪狗对待,只消几天时间就能磨灭掉一个人的意志和尊严。
被掳的人为了活下去会自发成为贼匪的奴隶,不敢再有任何违逆和反抗。
怪不得贼匪出门劫掠,只留30来人就敢看管山寨里500多人,那么多青壮年和劳动力愣是没有违令的,这就是最简单粗暴的PUA。
“带我过去看看。”云青朝镖师示意。
“等等...”陈大有些迟疑,小心征询道:“寨主,要不先让小的给收拾一下吧。”
“猪栏”的状况比一般流民的房间还不堪入目,没有如厕之地,他们就直接拉在那小间里,又臭又乱,寨主那么好看,想来也是跟画像里的仙人一样目下无尘,陈大实在是不忍污了他的眼睛。
一旁的镖师也接话:“对的公子,您就稍候片刻,让他们穿件衣服才好回话。”
那几人光着身子还真就跟猪一样,他们这种粗人看了就看了,绝不能让那不雅之物出现在公子眼皮底下。
云青点头应允,她也不想一进去就看到什么辣眼睛的场景。
得到首肯,陈大和镖师便找了几个流民一齐帮忙,给“猪栏”里的几位套上破麻布衣,还把他们排泄的脏污之物给打扫干净了。
等陈大他们清理完,云青才走进去。
即便已经清理过了,“猪栏”仍然有股粪便的粘稠恶臭味,挥之不去让人窒息。
“猪栏”是个近20平的小间,有些像牢房,地上铺着几层稻草,屋子上方都有开天窗,想来是为了让气味散发出去,但效果并不佳。
总共有5人被拴在“猪栏”里,他们身上披着破麻衣,现在正蜷缩在稻草堆里取暖,脸上还有受寒冻出来的青紫之色。
云青刚进来,那些人里就有4个爬过来,哀戚恳求道:
“大爷,我听话,您给我点吃的吧。”
“小的给您磕头了,大爷您放我出去吧。”
“求求您别杀我。”
云青仔细观察了下,爬过来的四人身材较为壮硕,不比瘦骨嶙峋的流民,虽然饿了两三天精神萎靡不振,但他们的胳膊和大腿肌肉微鼓,可以看出有那么两手功夫。
另一个蜷缩在草堆里的比这四人更为白胖干净,约莫二十来岁,皮肤细嫩,双手不见老茧,可见是个家境富裕的公子哥儿。
如今他脸色通红发紫,嘴唇干裂,已经是昏迷之姿。
再结合这几人的默契和熟稔态度,不难判断出面前四人就是公子哥家的护院,几人经过这座山时被山匪一齐捉来了。
有意思,云青勾了勾嘴角。
她挥手招来陈大,吩咐道:“你去端些水和糊糊来。”
陈大听命行事,不一会儿这四人面前就整整齐齐地摆了小半碗水和黍煮的糊糊。
四人这几日滴水未进,甚至都不用筷子,他们端起碗就一顿狼吞虎咽,囫囵把糊糊吞进腹中。
只是他们原本体格就大,这小半碗糊糊都不够塞牙缝的,一直不吃还能忍受,只让他们吃一点吊着就更是饿得慌,感觉胃都快烧起来了,难受得不行。
“大爷,再来些吃的,我好饿。”有人扒拉着石门递食的洞口,不住地磕头。
云青不急不缓地说道:“我和之前抓你们的那伙贼匪不是一道,他们已经被灭了。”
那几人一听更是激动:“那大爷你放了我们吧,我们都是好人,无端被那狗日的贼匪抓来此处。”
云青语气和善:“你仔细交代一下你们的身份来历,因何上山,如果没有问题,我自会放了你们。”
大概是看她很好说话,有人试探地说道:“我叫李柱子,是齐家的护院,就是丰阳郡的齐家,这次是随我们家二公子去封州参加诗会。”
李柱子的话一出,另外几人有些讶异和不满,似是觉得他不怕死,敢透露二公子的行踪。
但是云青有点满意地点点头,给了陈大一个眼色,陈大立刻识趣地又端来一碗糊糊,塞进李柱子所在位置的洞口。
“谢谢大爷。”李柱子捧起糊糊,从未感觉这剌嗓子的破黍粥这么好喝过。
其余几人见李柱子开了先例便有吃的,肚中那叫一个震天响,也是顾不得保密了,反正也算不上什么大秘密,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于是纷纷跟竹筒倒豆子般,什么话都吐出来,只求再来多点吃的。
云青没有放他们出来,倒是根据他们谁说得多,谁的信息有用,来分配糊糊的多少。
如此,在这种相当于利诱和相互竞争的氛围下,这几人只差没把自己穿什么颜色的裤衩都说出来了。
这些护院见识不多,但云青从他们的话中也提取到了不少信息。
东岳国有六大世家,豫州算是世家大族齐家的势力范围,齐家在众世家中算是垫底的存在。
齐家有个嫡女进宫,当了官家的贵妃,很是受宠。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齐家的世家大院不知为何突然闭门,增加了巡视的守卫,不让家里的公子小姐们乱跑。
昏迷在地的白胖公子是齐家家主的嫡系,叫齐泽,平日里很是受宠,这次是带着护院偷跑出来的,为了去封州参加一个月后的诗会。
兰亭诗会在醉烟阁举办,这诗会邀天下才子来此品茶吟诗,月下观舞,船中听琴,据说还有天下最美的红倌人和河船女作陪,是风流雅士们最爱的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