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房子是六几年建的,比关志远岁数都大,屋子里有许多老物件,但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其中有两对掸子罐,都是瓷器的,是民国时期奶奶嫁过来的陪嫁物,还有一个桃木的被搁,是摆在炕脚放被子用的。
奶奶还要收拾其他东西,关志远好说歹说终于劝动了,这几样东西有纪念意义,这是要留着的。剩下其他的箱子柜子都没必要,里面的各种旧衣服更没必要留着。其中一个大柜子里还放着母亲嫁过来陪嫁的一套棉被,结果里面愣是住着一窝耗子。
晚上七八点钟,五叔和爸妈一起过来,爸妈脸色阴沉的可怕,但也没有说什么反对意见。上个月关志远和关山青张伟两人开店,父母直接甩脸子走了。
关志远紧接着找了大婶帮忙做菜,然后实验的时候送出去几百份红烧肉,村子里不少人免费吃了一次,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在舆论的压力下两人只能忍着气。
这一次关志远要翻盖房,五叔想了想还是要和两口子打招呼,去了菜地和他们说这件事,两个人当时就急了。
不过五叔已经雇了不少人,跟他们说不拆也得拆了,要不他得赔人家上万块钱,这才没有言语,不过给关志远好脸色是不可能的。
五叔:“我又找了二十个人,都是一天三十的,钱少了找不了那么多,我得跟你提前说一声。”
关志远:“没事儿,您自己定就行了。加上你原来的也给按照三十算,这是大包的,钱您直接加上去,省的您不好做。”
五叔:“你做事敞亮,不过怎么我也得先和你说一声是吧。加上我原来的一共二十八个人……”
“盖房哪用的了二十八个人,又不是没盖过房。”
父亲嘁了一声,转过头,好像很生气。
五叔没说话。
关志远:“就二十八个人,就一人一天三十。五叔这么安排肯定能加快进度。”
五叔嗯了一声:“三天时间拆房打地基,地基得晾七天,不然以后不牢靠。三天攒筒子,筒子也得晾七天,上面盖楼板一天晾三天,这是二十四天。”
“买现成的楼板,加上瓦房打院子三天,这是二十七天。”
“再晾七天,安窗户封院子抹墙两天,这是三十六天。如果不下大雨,三十六天左右完工。”
关志远笑了:“五叔做事儿最靠谱。”
五叔:“大陀椽子檩子还有拆迁来的旧砖我给你拉菜地去,你妈他们说也要盖房。”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母亲突然怒斥道:“你不是有本事吗?长本事了啊,菜地的房你也给建了。”
关志远:“菜地按照国家规定只能有一间屋子放农具,如果建了房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当违章建筑给拆了。”
“不想给建你就直说。”老爸怒气冲冲横眉立目。
关志远点点头:“建,建完家里就建菜地。”
“本事了你。”老爸老妈怒哼一声转身走了。
五叔看一眼关志远,关志远苦笑一声:“建,让我缓一缓,十月份吧。花点钱省的他们整天烦我。”
五叔:“行。反正我没意见。”
关志远指指屋子里的各种破柜子:“这些东西,包括里面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拆房的时候谁要用谁拿走。我这边只留我们三个的写字台,厨房的灶具煤气罐,还有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的小桌子,其他都不要了。”
五叔点点头:“也是,你这些东西放在新房子里都碍眼。”
关志远:“对了,那些鸡您逮走。”
五叔:“行,回家炖了它。”
第二天到办公室,李福国和张芸还是在这里,张芸低着头看东西,李福国叼着烟脸色灰暗。
关志远没说话,而是直接拿起热水瓶。
“已经打水了。”李福国突然说道。
“哦,喝点茶?”关志远直接坐在沙发上冲洗茶具。
泡上一壶茶,给李福国端了一杯,从抽屉里拿出工具车间以前的方案,装模作样的沉思着。
半晌后,李福国突然叹口气:“小关,张芸发憷去机加工车间对账,我想了想核算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你。”
“行啊,工具车间的考核方案您出。”关志远放下工具车间方案,“我估摸着左主任马上就来,就他那脾气,我建议您把窗户关上,他发火骂人,恨不得让人跳楼。”
李福国脸有些红:“这个……考核方案也你来做。”
关志远缓缓靠在椅背上直视着李福国:“主任,之前我一个人的时候考核方案我做,考核结算也是我做,现在两个人了,还都是我做?”
李福国:“小张不了解情况……”
“我也不了解情况,我去机加工也一样被怼回来。”
李福国:“现在时间紧……”
关志远:“所以分工啊,不能时间紧就紧我一个人。”
就在这时,上班的汽笛声响起,而工具车间主任左良带着车间统计气势汹汹大步流星走进来:“关志远!今天结算必须给财务,我们工具车间考核方案呢!”
关志远没起身,伸手向李福国一示意:“正在和我们主任协商到底谁做方案谁结算。”
“什么意思,不是你做了?”左良大眼珠子一瞪,充满危险的凝视着李福国。
李福国:“肯定你做,左主任这儿等着呢。”
关志远:“昨天您分配的工作,我做方案小张做结算。今天您又说我做结算,现在又说我做方案,主任……”
砰!
左良一拍桌子,指着李福国鼻子就骂:“今天都八号了,谁做方案谁结算都分摊不清楚,你他妈干饭吃呢!”
“哎哟我的高血压,我的心脏哟。”李福国脸色苍白的捂着心口,“我心脏支架手术都预约了。”
“你他妈现在跳楼我也不管!”
左良砰砰的拍着桌子,说一句话拍一下。
“现在几百号人等着我呢!你自己内部工作分配不了!啊,还干点事儿不了!”
左良那是谁?
五一八厂两大炮筒子之一,资格最老的车间主任,此刻拍桌子瞪眼如同凶神恶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