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树裹银装,好似一夜白了头的老翁。
陆涛、上官乐昭和席荣三人围坐在老翁树下,讨论着不为人知的事情。
上官乐昭一张玉冠脸此时已变得惨白,不知是冷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眼睛死死盯着席荣道:
“真的没办法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席荣此时也是一脸灰白,牙齿几乎被他咬松了:“二公子,大小姐体内的毒素到底是什么,除了下毒的人,谁也不知道。我最近开的药方里都是克制毒发的药,但是没有一样起效。”
“那现在怎么办?燕蓉现在不仅不记得最近的事,反而又记起了陈水。马上就到胶城了,马上就见到陈水了,马上就见到穆牟了,我怕她状态更不好了!”提起这两个名字,上官乐昭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
陆涛轻握了下他的手以示安慰。
“你不是号称妙手回春吗?不是说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吗?怎么一个失忆治成这样? ”
席荣犹豫着道:“二公子,至少,至少大小姐现在已经不记得冷飘然了。我们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
自从上次上官燕蓉无故陷入昏迷中,上官乐昭便与席荣商讨着,该如何解除她体内的毒素。原本席荣的意思是,最好能远离这些让她情绪激动的人和事,可是上官燕蓉坚持要去胶城。
前段时间路过山神庙,又让她忆起当年被冷飘然刺穿琵琶骨的事。
一边想让她能尽快忆起往事,一边又担心她忆起往事更受伤。
上官乐昭便让席荣想个办法,能不能在解除了她体内毒素的同时,让她把一些人和事都忘记。最重要的是忘记冷飘然。
席荣没说错,经过这几天的用药,收效奇佳。如今的情况是,上官燕蓉不仅不记得身边的这些人,连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已渐渐忘记了。
陆涛劝慰上官乐昭道:“上官兄,你先冷静冷静,席神医也已经尽力了。你要知道,是药三分毒,最近上官姑娘吃下了这许多药,对身体肯定有影响。我们也不能操之过急,忘忧丹的毒未解,现在更加要小心了。”
上官乐昭一颗心也渐渐冷下来,知道陆涛说得对,可是心里总有什么过不去,久久不能释怀。
“她真的可以忘记冷飘然吗?”
这话问的是席荣,回答的却是陆涛。
“我刚才试探着问了好几次,上官姑娘确实已经不记得他了。”
上官燕蓉何止不记得冷飘然,她连最亲近的哥哥也不记得了,见了上官乐昭也只称呼公子。尤是如此,她却拉着最厌恶的李欢欢呼唤水儿姐姐,连车也不让她下了。
“她前段时间还在计划着逃跑去天青教招冷飘然,现在已经不见她再提起了。”
“她想要逃跑的事,谢谢陆兄提前告知我,不然我都疏忽了。现在燕蓉把冷飘然给忘记了,以后都不要再提起任何关于他的事情了。”
陆涛和席荣均点头表示同意。
“席神医,越是近胶城,我们越是不能掉以轻心。你最清楚,穆小公子在燕蓉心里的地位,我担心她一旦见了穆小公子,情绪再一激动,搞出更多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上官乐昭这样说也不是没道理。上官燕蓉的脾气,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有些不可控制。
何况穆牟与她又有一段不可说的感情。当初在山神庙前,以穆牟的功力,接下林夕阳三掌绝情掌必死无疑。是上官燕蓉在最后关头替他挡下了最后一掌,才捡回了他一条小命。
两人被那个神秘人送到席荣家,两个人在席荣家疗伤,就是在那里相互表露了永不离弃的誓言。
而席荣就是那个唯一的见证人。
席荣沉下面孔来,他是人,不是神,但二公子已经这样表态了,豁出去他的名声不要,也要答应下来。
谈话暂告段落,席荣灰头土脸的走了。
上官乐昭正要跟着席荣前后脚离开,却被陆涛留住了。
“上官兄,留步。”
“何事?”上官乐昭心系失忆又失忆的上官燕蓉,担心她被李欢欢欺负,着急想回车上看她。脚下不肯停,只边慢慢挪着步子,回头去看他。
陆涛想起那个棋盘,上官燕蓉说是哥哥送的,他有些不确定,决定再向本人求证一下。
“你有送给上官姑娘一副棋盘吗?”
“棋盘?什么棋盘?”
他这样反问,陆涛便明白了,上官燕蓉所说的话是假的,那棋盘不是上官乐昭送的。更不可能是上官天仁送的,因为如果他们真的有送了什么东西给上官燕蓉的话,上官乐昭不可能不知道。
陆涛捏着佛珠顿住了,脸上神情微冷:“没事了。”
上官乐昭原本着急回去看妹妹,见他如此,却又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来,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来到他面前,盯着他双眸道:“陆兄,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我之间,不必遮遮掩掩的,我原本是敞亮的人,陆兄也不必对我吞吞吐吐的。”
陆涛的大拇指长久的捻在一颗浅色的佛珠上,他斟酌着慢慢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上官姑娘的。”
原来是这件事,上官乐昭似乎终于得到了一点安慰,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陆涛心中有陈水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虽然已经上官天仁已经明确跟他提过,要招他为女婿。但是陆涛从未正面回应这个话题,更从未向任何人表露过,对上官燕蓉有一丝好感之意。
今天能对他说出这句话来,上官乐昭甚感安慰,他大力拍了拍陆涛的肩,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抹笑容来。
“陆兄,不是我自夸,我妹妹其实真的不差。她现在失忆了,你多陪陪她。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培养出感情来。往事就让它随风而过吧,不管什么事,一阵寒风就能吹散了。”
不是什么都能被寒风吹散,可是时间总能治愈人的伤口。
陆涛不再说话,只是望着胶城的方向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