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烟雨慢慢走了上来,在大家的注视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缓缓的抬手摘下了斗笠。
斗笠摘下前,上官燕蓉想,雨姑是不是真的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盯着马烟雨看,生怕漏掉了什么,一颗心也怦怦直跳。
先是一双刀眉渐渐露了出来。果然与上官燕蓉的眉型是一样的。大多数女孩子都是柳叶眉,极少人拥有这样一双英气十足的刀眉。
接着是眼睛、鼻子,无义不与上官燕蓉一样,连那肤色都比上官燕蓉白了好多,大概是一直戴着斗笠不见阳光的缘故。
然而当那斗笠完全从脸上移开时,在场的三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马烟雨的左脸颊上一片疤痕,赤红,凸起,透着狰狞和痛苦,与右脸颊白皙细嫩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昔日艳压群芳的引以为傲的绝世美人,如今被毁了容,只能终日戴着斗笠不见天日。再见到昔日并肩齐名的老友,虽然年华已逝,但容颜依然不减当年。
马烟雨心中的落差简直不可估量。也许这就是她白日听到宋晓瑶到了,却不敢跟着上官燕蓉一起去见她,却在夜晚的时候偷偷前来。也许这就是她在被宋晓瑶认出后,没有第一时间当场相认,反而跑走了。
虽然跑走了,却也没有跑远,平复了心情后又重新返了回来。
“烟雨,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宋晓瑶,她几乎是嘶吼起来,她愤怒得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马烟雨妙目流波一转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说,不仅容颜被毁,连嗓子也毁了。
上官家两兄妹的震惊不亚于宋晓瑶,但他们什么也不能说不能问。
宋晓瑶早已泪流满面,冲上去抱住马烟雨的双臂,哽咽道:“烟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干的?”
马烟雨的武功高强,在江湖中能与她打平手的人寥寥无几,能将她毁容的人,那人武功高强到什么地步啊?
宋晓瑶大脑飞快的转着,脑海中有这个能力的人屈指可数,但都是与马烟雨远无仇近无冤,交集也不多。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要把一个人毁了容?还毁了她说话的能力。难道就是怕她说出真相吗?
“你嗓子也······”
“颜三知道吗?”
马烟雨对宋晓瑶微微摇摇头,两人携手走到石桌边坐下,二十年不见,再见已是物是人非,两人握手相对垂泪。
上官燕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雨姑,明日让席神医给你看看,他手段高明,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脸和嗓子的。”她本来就有这个打算,现在提出来也不晚。
但是马烟雨依然对她摇头,不知是没有信心治好,还是不愿意让席荣帮忙看。
宋晓瑶也道:“对,席神医这些年名声在外,我也是在大理听到了他的手段可妙手回春,所以才不远万里寻来的。烟雨,我们就让席神医看看。”
马烟雨依然摇头,手蘸了茶在石桌上一笔一划的写着:“我找过,他对此无能为力。”
上官乐昭心道,她居然与席荣见过面,席荣居然连半点都没有透露出来,藏得可真深啊。
“世上无神仙,我这毁去的容颜不可能恢复了。”
石桌上的茶迹渐渐干,却还遗留着字迹。
“啊,我想起来了,雨姑,是不是席荣跟你说的,灵仙草可以治好你的嗓子?这么说,当时我在迷芽谷遇到你的时候,你就是要找灵仙草治嗓子吗?”
当时马烟雨将灵仙草让给她的时候,还认真告诉她灵仙草的用法,一直强调不能用手碰触。
上官燕蓉着急道:“雨姑,当时你一定很需要那灵仙草,是不是?”她在身上口袋里乱摸了一通,才想起来那灵仙草没带在身上,她急得抓耳挠腮,道:“雨姑,那灵仙草我一直没用上,我去找来给你。”
她说着就要离去,被马烟雨拦下了,她摆着手比划了一通。
“当时确实很着急,没想到没用上,所以我就收起来了。”上官燕蓉又解释了一遍。
马烟雨眼神闪烁,又一连比划了长长一段话,上官燕蓉看明白了个大意。马烟雨是担心她与天青教结了仇,而天青教林夕阳身边的风流使又擅长用毒,哪天遇到不小心再中毒了,灵仙草留着救命,不必拿来给她用。
“以后再遇到林夕阳她们,我躲着就是了,不再强出头了。”
说到林夕阳,马烟雨又深深的叹了口气,看向宋晓瑶,眼里满是庆幸。
她们三人齐名塞北三枝花,当年又是难得的好朋友,没想到林夕阳一朝失恋,从此性情大变,误入了歧途。
“烟雨,我跟着夫君到大理后,再不理江湖事,怎么,上官姑娘遇到夕阳了?”
马烟雨满腹心事,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在石桌上重又蘸着茶水写道:“我们塞北三人,如今只有你最好。夕阳,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温婉可人的夕阳了。”
“怎么回事?”宋晓瑶愣住了。
上官燕蓉道:“宋姨,你有所不知,我这次差点就死在林夕阳手里了。要不是雨姑和冷飘然送我来找席神医,只怕我已经命丧黄泉了。”
宋晓瑶一听这话,不由得大吃一惊:“林夕阳为什么要杀你?按理说,你与烟雨长相这般相似,即使你的嘴了她,她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怎么能杀你呢?”
上官燕蓉想起当日林夕阳对她使出绝情掌来,丝毫不手软,哪里有半点手下留情?几乎是恨不能让她当场丧命。
宋晓瑶不理解,上官燕蓉不理解,只见马烟雨又在石桌上慢慢写下一行字来:“她是恨我,所以才迁怒你。”
“往事说来话太长,不提也罢了。”
石桌上的字迹渐渐模糊,马烟雨纤细修长的手指也磨得生疼,她终于收了手不写了。
月儿已将西斜,夜深深,四人在院子里笑笑闹闹了半夜,再不消停天就亮了。
宋晓瑶牵着她的手道:“烟雨,你今晚就留下来,我们姐妹俩这么久不见,我心里有许多话想跟你说。”她看马烟雨神色不对劲,又道:“你听我说就好。”
上官家两兄妹识相的告辞,两人一晚上接受了太多的震惊事情,一时消化不了,回去的路上各怀心事,也不说话。
夜风徐徐吹过来,临到院门前,上官乐昭才故作轻松道:“燕蓉,你闻闻,这风里送来的香味,与我们家里的味道是何等的相似。”
上官燕蓉忍不住深深一嗅,果然夜风里带着浓浓的茉莉香味,她点头道:“是有些熟悉。”
她见一个晚上上官乐昭几乎不说话,现在却莫名其妙的与她说起家里的味道,不知他想说什么,问道:“哥哥,你说,会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让雨姑毁了容,还毁掉了嗓子?”
上官乐昭抿唇道:“你哥我也不是闯荡江湖的,对江湖中的事也不甚了解,宋晓瑶都不知道的事,我哪里能知道?何况,那个人连雨姑都这么忌讳,不肯告诉我们是谁害了她,那这个人,一定是非同寻常的人。”
他揪着辫子上的小红豆慢慢转动着,左右瞧了瞧,突然凑近上官燕蓉轻声说道:“不过,燕蓉,你失踪的这一年多里,我也曾大江南北的,塞外边陲都跑了个遍,在塞北的时候,到是听到了一些小道传闻。”
看他一脸凝重,上官燕蓉瞬间来了精神:“什么传闻?是不是关于雨姑的?”
正当上官乐昭开口时,突然拐角里传来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正往这里走来。